所谓的望乡渡口,只有一个简陋的石质牌楼,上面刻着扭曲的妖文。牌楼下,仅有两只看起来懒洋洋的虎妖,依靠着石柱打着盹,鼾声轻微。
岸边修建了一排简陋的石屋木舍,里面隐约能感受到一些妖兽气息,但最强的也不过元婴初期水准,与预想中各族高手云集的场面相去甚远。
两人见状,皆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白渊鱼唇角微扬,语气轻松了不少,“这般守备,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顺利渡河应当不难。”
她话音刚落,姜凡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妙预感。
果然,变故陡生。
一股深沉似海的强大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渡口后方一座普通石殿中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渡口区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紧接着,一位身着玄色古朴长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老者,缓步踱了出来。他目光平淡,落在了刚刚抵达渡口的姜凡与白渊鱼身上。
这人正是此地镇守者,鬼谷妖王!
“不好!”姜凡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低声对白渊鱼道,“这老家伙恐怕就是鬼谷妖王,别节外生枝,我们赶紧过去交钱上船,离开这里!”
他拉着白渊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向着那两只打盹的虎妖守卫走去,只想尽快完成手续,登上那艘停泊在岸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巨大骨船。
鬼谷妖王原本只是在殿中静修,神识感应到有人靠近渡口,这才出来看看。毕竟,这望乡渡已有十来年没有“客人”上门了,突然见到两个陌生面孔,不禁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他的目光落在姜凡二人身上,原本只是随意一扫,但下一刻,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动,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迈近了几步。
感受着鬼谷妖王越来越近,以及周围空间隐隐传来的滞涩感,姜凡与白渊鱼心中一阵无语。得,看来是躲不掉了。两人索性也放慢了脚步,不再急于一时。
“晚辈见过鬼谷妖王。”姜凡率先开口行礼。
鬼谷妖王径直走到姜凡二人面前,停下脚步,他的眼神再次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目光中多了几分惊疑和探究。原本他只是想上来看个新鲜,结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二位,恕老夫冒昧一问……你们身上,为何会带有一丝……与我数月前意外损毁的那座远古传送阵,同源的空间波动气息?”
姜凡与白渊鱼心中皆是一凛!两人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这鬼谷妖王的鼻子这么灵!
他们马甲都套了两层,改变了形貌与模拟了妖气,却没能完全掩盖住那次空间传送,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细微法则涟漪!
这老妖怪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精深!
姜凡心念电转,深知在这老妖面前,谎言毫无意义,反而会激起对方疑心。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无奈,拱手坦然道:“回禀妖王前辈。晚辈……其实并非玄渊州本土妖族,我们……来自云梦州,万壑古林。”
鬼谷妖王闻言,面色骤然一肃,再次上前半步,语气惊讶,“你说你们,来自何处?!”
姜凡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愣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云…云梦州,万壑古林。”
万壑古林鬼谷妖王没听过,但云梦州他听过啊。据他所知,云梦州与玄渊州并不接壤!
那座他发现的远古传送阵,按其结构和破损程度推断,连接的应该是距离相对较近的某个大州才对,怎么会是云梦州?!
更关键的是,那阵法破损极其严重,经他亲手指导修复后,理论上应该只是一个从玄渊州向对面单向传输的阵法,对面根本不可能启动并传送过来!
强烈的困惑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紧紧盯着姜凡,追问道:“你们是如何启动阵法,传送过来的?”
姜凡略微措辞,开口回道:“晚辈二人是生活在万壑古林的妖兽,我们与世无争,生活乐无边,忽然有一天,来了一条凶悍妖龙,它蛮横不留情,拆我家园毁我田。”
眼瞅着姜凡这故事有向着长篇评书发展的趋势,鬼谷妖王眉头一皱,不耐地打断:“说重点!”
“是是是,”
姜凡从善如流,立刻精简语言,“那妖龙因其领地内一株珍贵灵植遗失,便迁怒周边所有生灵,大肆屠戮。我等修为低微,侥幸未被其当场格杀,只得亡命奔逃。”
“慌不择路之下,无意间闯入一处古老遗迹,触发了其中一座残破不堪的阵法。传送过程中,时空乱流极其狂暴,我等几乎被撕成碎片,最终力竭昏迷。待醒来时,便已莫名出现在了玄渊州。”
“至于那阵法具体是何来历,又是如何损坏的,晚辈实在不知。”
姜凡这番话,九分真,一分模糊,关键处避重就轻,倒也算不上隐瞒,只是将一些不便透露的细节略过了。
鬼谷妖王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大型跨界传送阵,其两端阵法乃是相辅相成的整体,几乎不存在一端完好、另一端彻底报废的情况。按常理,玄渊州这边的阵法残破至此,对面云梦州的阵法状况应该也相差无几,甚至可能更糟。
这样问题就来了,面前这两个看似普通的“猿妖”,是如何通过一个双向都近乎报废的残阵,成功完成跨界传送的?即便对面阵法侥幸还能启动,但因为玄渊州这边作为“接收端”的阵法尚未修复成功,能量通道不稳定,他们也极大概率应该被困在时空乱流中,根本出不来才对!
这完全违背了他钻研空间法则无数年月所认知的常理!鬼谷妖王对此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前辈,我们所知的一切,已经尽数告知了。不知……现在可否让我等离开,前往赤霄州?”姜凡见对方沉吟不语,适时地开口请求道。
鬼谷妖王摆了摆手,“莫急,莫急,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自然放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