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将酒还施
——“毒酒既然递到我唇边，便该由我决定，谁喝第一口，谁喝最后一口。”
（一）北城风裂
北城，旧称“镇国门”，城墙以玄铁浇铸，千年风雪未蚀。
今夜，城门大敞，却无守兵，唯有火把猎猎，像替谁提前举丧。
李长青青衫负手，立城楼阴影处，不归剑横背，剑鞘缠灰布，布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六皇子楚玄策囚衣早褪，换上一袭素白，腰束乌金丝，眸里燃着龙魇余火：“过了北城，便是皇都猎场，我的人，全埋在这里。”
“那就让他们爬出来，再杀一次。”李长青抬手，灰火沿城墙游走，火舌所过，积雪蒸腾成雾，雾中影影绰绰——二万“外门联盟”弟子，早已暗伏城垛，借灰火掩息。
对面，女皇亲军“凤羽卫”列阵，赤甲映雪，如一条蜿蜒火河。
阵前，银甲女官横枪，枪尖挑着一盏鎏金爵，爵中酒液赤如血，火鹤盘旋。
“李供奉，陛下赐酒，为尔等凯旋洗尘！”
声音未落，弩机上弦声轰然，裂天弩核心龙纹亮起，目标——北城城楼。
酒是毒，弩是杀，一杯一箭，双管齐下。
（二）毒酒三换
第一换，接酒。
李长青下楼，单手接过金爵，指腹在杯沿轻敲，灰火顺纹而入，将“化神蚀”与“龙魇血”同时冻结成一粒赤珠。
“臣，谢恩。”
他举杯，却不饮，反手掷向空中——
第二换，喂弩。
赤珠被灰火包裹，化作火流星，精准坠入裂天弩机括。
弩腹内，六皇子魂链感应龙魇血，瞬间反噬，机括发出“咔嚓”怪响，血纹自内部崩裂。
第三换，还施。
李长青左掌一握，灰火引爆赤珠，裂天弩核心龙影哀嚎，弩身倒转，十丈灵矢轰然射回——
方向，凤羽卫中军！
火鹤哀鸣，灵矢贯阵，赤甲与残肢同时升空，雪地被犁出一道十丈宽焦黑沟壑，血水瞬间蒸腾成赤雾。
一箭，三千甲！
（三）龙血为咒·玄策为引
凤羽卫阵脚大乱，赤雾未散，六皇子已拔剑而起。
剑名“龙魇”，由夜宴半枚毒丹与龙血所化，剑身无形，唯有灰火骨架。
楚玄策咬破指尖，血抹剑脊，口中低诵《黑血古经》残咒。
咒成，北城地底传出“咚咚”心跳，似有什么巨物苏醒。
下一秒，城墙阴影翻腾，无数黑影拔地而起——那是两年前“北城血战”埋下的数万阴魂，被龙血咒唤醒，化作“影军”。
影军无面，唯持断刃，所过之处，活人血气被瞬间抽干，化为干尸。
凤羽卫再遭重击，前线火甲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风声里满是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四）赤霄再临·半妖化龙
烟尘中，一声怒吼震碎风雪。
赤霄，凤羽卫统领，半妖之血彻底燃烧，金乌化龙，背生双翼，鳞羽如铁，手持“裂天残戟”，踏空而来。
“李长青，还我金乌血！”
戟落，虚空被撕开漆黑裂缝，直取李长青头颅。
李长青不归剑出鞘，灰火凝成一线，剑尖对戟锋——
“叮”一声脆响，裂天戟寸寸崩碎，火浪倒卷，赤霄胸口被剑气贯穿，半妖之血被灰火蒸发成金雾。
赤霄坠地，鳞羽剥落，露出人类本体，胸膛焦黑，却仰天大笑：
“我死，你亦不能生！裂天弩毒已入你脉，三息之后，魂化龙魇，为我陪葬！”
李长青抬手，右臂肌肤下，果然有一道金线蜿蜒，直刺心脉。
他却笑：“毒入我脉？错，是我请它入瓮。”
话音落，金线被灰火倒卷，沿经脉退至指尖，化作一滴金红毒血。
他随手将毒血弹入赤霄眉心：“还给你，连本带利。”
赤霄瞳孔瞬间化为金红，身躯膨胀，半息后，“砰”地炸成漫天火雨，连魂魄都被龙魇反噬，灰飞烟灭。
（五）将酒还施·杯停命绝
凤羽卫溃散，残军退至城门外。
银甲女官再举金爵，却双手颤抖，酒液泼洒，雪中燃起幽蓝火。
李长青缓步前行，灰火在背后凝成巨大酒杯，杯中赤雾翻滚，正是第一轮换酒时，被囚的“化神蚀”与“龙魇血”。
他抬手，酒杯倾倒，毒雾化作火雨，反罩凤羽卫残阵。
火雨落，铁甲溶，血肉化骨水，雪原被腐蚀出密密麻麻黑洞，像一张巨口，吞尽最后一支亲军。
女官跪地，金爵倒扣，酒未干，命已干。
李长青以靴尖挑起金爵，递到她唇边，声音平静：
“陛下赐我毒酒，我还陛下一杯，味道如何？”
女官抬头，七窍流血，却笑得艳丽：“味道……很好，我会带回去，让陛下也尝尝。”
她咬断舌下毒囊，自毙于城下，血染雪，像一朵怒放的红梅。
（六）六皇拜刀·反旗初举
风雪停，北城寂静，唯余两万外门弟子，与数万影军，齐刷刷跪地。
六皇子楚玄策，以龙魇剑割破掌心，血洒城头，高声道：
“今日起，我楚玄策，反了！
以龙血为誓，以影军为刃，以李长青为兄——
楚氏欠我的，我要一刀一刀，拿回来！”
六人同时跪地，向李长青叩首：“主兄在上，请受我们——逆命一拜！”
李长青负手，受拜，不归剑尖指天，灰火冲霄，将残云撕成碎片。
“逆命？不，是夺命。夺的，是女皇的命。”
（七）尾声·酒味随风入皇都
北城风止，雪覆残尸。
裂天弩残骸斜插城下，核心裂痕里，尚飘出缕缕龙魇黑烟，被灰火一卷，化作虚无。
李长青收剑，望向三百里外的皇都，那里灯火初上，歌舞正酣。
他轻声道：
“毒酒已还，杯未停。
下一口，轮到女皇自己喝。”
风雪携着淡淡酒气，与血腥交织，一路飘向皇都，飘入那座万盏宫灯照不亮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