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曾骥霞带着身旁的少年缓缓下山，这一路上没有停歇，已经离小镇很远了。一处普通山脚，曾骥霞说要休息一会儿，王灵玉便在一处溪涧，掬水洗脸，恢复了不少精气神，清醒些神志。
王灵玉再抬起头，便看到溪涧旁边坐着一位青衫高大书生，自己先生则是站在那人身边。
曾骥霞笑脸温柔，行礼道：“曾骥霞见过国师大人。”
但很快曾骥霞想了想有些疑惑道：“这个称呼对不对？还是叫曹先生首徒比较好。”
高大书生面无表情，摆摆手说道：“名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曾骥霞点点头。
“我需要你帮忙为小师弟算一卦，行不行？”青衫书生问道，想了想有补充道，“不是令狐策。”
“你让我一个儒家弟子算卦？”曾骥霞噗嗤一笑笑出声来，反问道。
高大书生依旧面无表情，歪了歪脑袋说道：“不行吗？”
“行行行。”曾骥霞赶紧摆摆手，肯定道。
随后没有丝毫犹豫，练什么掐指都没有，直接说道：“桃花运不错，可以跟着自己的姑娘，出去玩玩儿，先往南走，再往北走，十年内，就别回来了。”
高大书生嗯了一声，“我信得过你。”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结果被曾骥霞直接挡在身前。
高大书生说道：“干嘛？”
曾骥霞赶紧做出一种浑身无力，气血亏空的样子，请求道：“我刚刚算卦，气血亏空，付出代价不小，总得讨点好东西给我补补。”
高大书生咧嘴一笑，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王灵玉，轻声道：“我之前认识的曾骥霞可不是这种臭不要脸的家伙，跟谁学的。”
“你郑师弟。”曾骥霞没有犹豫，直接将那人供了出去。
高大书生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道：“你这么说，我承认。”
“说吧，想要什么？”高大书生抱臂说道。
曾骥霞想了想，说道：“曹先生首徒，还是选配六国相印国师，要那些什么金银珠宝，仙人法宝肯定肤浅了，给副墨宝吧。”
“要是你用过的。”曾骥霞还着重说了这么个要求。
高大书生勾起嘴角，轻声道：“你有毛病啊，还偏偏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曾骥霞无动于衷，解释道：“那就不一样了，你就这么想，咱们现在那位儒家至圣先师留下的东西，那个不好？就算是擦屁股的纸，说不得都要被人家当成传家宝留着。”
高大书生没忍住笑，轻声道：“我可不是三教中人。”
曾骥霞斩钉截铁道：“差不了多少。”
王灵玉站在不远处，有点傻眼，这还是少年第一次看见自家先生这个摸样。
高大书生不再说什么，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只毛笔，随手丢给不远处的王灵玉说道：“这支管城子，送给你了，我相信你不会辱没他。”
王灵玉赶紧接过毛笔，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高大书生再次准备转身离开，却再次被曾骥霞挡在面前。
“过分了。”高大书生说道。
但曾骥霞依旧没有退让，说道：“很近了。”
高大少年面无表情，说道：“我知道。”
“真的不回去看看？”
“不去。”
“为什么？天道的捕捉？还是人间的控制？人心？神性？我可以帮你。”曾骥霞说到最后，有点焦急。
但高大书生本依旧无动于衷，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向前行走。
曾骥霞打算再次阻挡，但高大书生只是侧头扫了曾骥霞，古井不波，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曾骥霞无奈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道路。
高大书生便直接离开，走了几步，没有转身说道：“先生太累了，我不想打扰他。”说完引入黑暗。
直到那袭青衫消失在自己眼前，曾骥霞似乎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灵玉小心翼翼走上前，问到：“先生，刚刚那位是谁啊。”
曾骥霞看了眼王灵玉，有将视线放到自己徒弟手上的那支管城子上，一把拿过来，就准备站起身丢出去，但刚刚举过头顶，又有有些心疼，最终还是没丢出去。
只是低头狠狠踹了一脚脚边的石子，将满腔郁闷都发泄在这一脚上，这才对王灵玉恨恨道：“一个学问都读进了狗肚的缩头乌龟的家伙！本事越大，胆子越小！”
————
醉梦楼的顶楼，寒风呼啸着，吹得窗户啪啪作响。在这寒冷的冬夜，一个身材枯槁的老人突然从床上惊醒过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一股寒意穿透了骨髓。
窗外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让人感到无尽的凄凉和孤寂。老人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显得有些吃力。他掀开盖在身上的厚被子，那被子似乎也被寒冷浸透了，没有一丝温暖。
老人抓起身边的厚貂裘，紧紧地披在身上，试图抵御这刺骨的寒冷。然后，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案几旁，往火盆里又丢了一些炭火。炭火在火盆中跳跃着，发出微弱的光芒，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丝暖意。
老人伸出双手，靠近火盆，感受着那一点点的温暖。他的手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仿佛失去了知觉。他静静地等待着，让那微弱的热量慢慢渗透进他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感觉到双手开始恢复了一些温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老人拉了一下身旁的绳子，那绳子连接着楼下的铃铛。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房门前。
“师父，不知您有何事要吩咐徒儿？”郑子齐满脸恭敬地躬身问道。
只见那位枯槁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郑子齐，沉声道：“郑子齐，明日你便启程吧。务必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妥，至于之后如何，就全看你的造化了。此次一去，你无需再回来了，你的工作就交由你师弟去处理吧。”
郑子齐闻言，如遭雷击，满脸惊愕地抬头望向老人，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师父会如此决定。他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然而，那师父却仿佛没有看到郑子齐的反应一般，自顾自地重新拿起笔，低下头去，继续奋笔疾书，不再理会郑子齐。
郑子齐见状，心中虽然有万般不甘和疑惑，但他也明白师父的决定已然无法更改。于是，他缓缓地双膝跪地，对着师父深深地叩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缓缓地从楼顶走了下去。
当郑子齐走到楼底时，令狐策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令狐策见到郑子齐下来，连忙迎上前去，对着郑子齐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见过师兄。师兄放心，醉梦楼这边师弟定会打理妥当，绝不会让师兄有后顾之忧。”
然而，郑子齐却对令狐策的这番话恍若未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径直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仿佛令狐策根本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