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公府。叶凡黑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贯钱。
他把那卷让他糟心的圣旨,往管家怀里一扔,又指了指长孙冲哭丧着脸捧来的那个木箱。
“都扔库房里去,锁起来,贴上封条。”
管家捧着圣旨,手都在抖。
“国公爷,这……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啊。”
“旨意上说让我当劝农使,又没说让我今天就上任。”
叶凡一屁股坐到院里的太师椅上,端起李丽质早就备好的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传话下去,就说我舟车劳顿,旧伤复发,需要静养。从今天起,到开春之前,闭门谢客。”
长孙冲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国公……叶大哥……那地里的事……”
“什么地里的事?”
叶凡眼皮都懒得抬。
“那是你的地,不是我的。你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别来烦我。”
说完,他直接闭上眼睛,一副“我睡着了别吵我”的死猪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武国公府的大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来的是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宰相一大早堵在门口,连朝会都告了假。
“武国公呢?老夫有十万火急的公务,要与他商议!”
房玄龄扯着嗓子喊,哪还有半点宰相的沉稳。
管家一脸为难地挡在门口。
“房相,杜相,实在对不住。我家国公爷昨夜受了风寒,起不来了。”
“起不来?”
杜如晦眼睛一瞪。
“那我们就进去看他!老夫还略通岐黄之术,正好为国公瞧瞧!”
两人说着,就要往里闯。
就在这时,叶凡打着哈欠,一身宽松的便服,慢悠悠地从影壁后头晃了出来。
“哎呀,二位大人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是谁家办丧事,哭得这么大声呢。”
房玄龄看到他,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成了怒气。
“叶凡!你少在这儿跟老夫装蒜!陛下让你总领新作物之事,你为何称病不出?”
“房相,这您就冤枉我了。”
叶凡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我的意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指了指天上还没完全升起的太阳。
“您二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该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道理吧?”
“那三样东西,一看就是喜热的庄稼。现在天寒地冻的,您让我把它们种下去,那不叫种地,那叫谋杀。”
杜如晦皱着眉头:“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比如,在屋里种?”
“在屋里种?”
叶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杜相,您家屋里能摆下几亩地?
就算种出来了,那点产量够谁吃的?塞牙缝都不够。”
他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算账。
“要推广此物,首先得有足够的种子吧?种子从哪儿来?
得先种出一季来。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等到明年秋后了。”
“所以啊,”叶凡两手一摊,做出总结,“现在急也没用。
不如大家都歇着,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再带着人开干。这叫顺应天时,事半功倍。”
房玄龄和杜如晦被他这套歪理堵得哑口无言。
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农事,他们确实是外行。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只能悻悻然地甩袖子走了。
“你……你等着!老夫这就去禀明陛下!”
叶凡看着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转身就回了后院。
当天下午,长孙无忌也来了。
他没像房杜二人那样咋咋呼呼,而是提了两坛好酒,笑呵呵地进了门。
“守拙啊,听说你病了?舅父特地来看看你。”
叶凡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闻言眼皮都没睁。
“有劳舅父挂心,死不了。”
长孙无忌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到旁边,给叶凡倒了杯酒。
“守拙,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想想,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一旦功成,你这‘劝农使’的功绩,可不比你在疆场上灭国来得小。”
“没兴趣。”
叶凡干脆地吐出三个字。
“我只对陪老婆孩子热炕头有兴趣。当官,太累。”
长孙无忌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知道叶凡心中有气,一心为大唐开疆拓土,结果却是惹来满朝文武的攻讦。
他压低了声音:“陛下说了,只要你把这事办好。
开春之后,就给你休沐,保证你天天能睡到日上三竿。”
叶凡终于睁开了眼,斜睨着他。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叶凡坐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那我就再信他一回。”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冬日里没法大面积种植,这是天理。谁也别想让我违背天理。”
他把长孙无忌带来的酒,又塞回他怀里。
“舅父,酒我心领了。您还是带回去吧,我这儿要静养,闻不得酒味。”
长孙无忌提着两坛酒,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国公府,脑子还有点懵。
这就……答应了?
怎么感觉跟没答应一样?
送走了三尊大神,叶凡的日子总算清净了。
他把从宫里带来的那几样东西,都搬到了自己的书房。
张明,这位大唐最顶尖的农业专家,几乎是吃住在了叶凡的书房里。
书房里,叶凡画了一张图纸,上面是一个奇怪的,用木头和某种透明薄膜搭建的房子。
“国公,这……这是何物?”
张明看着图纸,满眼困惑。
“暖棚。”叶凡指着图纸上的结构,“用这东西,把冬天的太阳光留住。
外头冰天雪地,里头温暖如春,如此,便可让作物在冬天生长。”
张明的嘴巴,慢慢张成了圆形。
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至于种子,”叶凡拿起一个土豆,“不能直接种。
要先把它放在温暖湿润的地方,让它发出芽来。
选那些芽眼饱满,长得壮实的,切成块,每一块都要带一两个芽眼,再下地。”
他又拿起一根红薯。
“这个也一样,可以把它半埋在湿润的沙土里。
等它长出藤蔓来,再剪下藤蔓,插到地里,一根藤就能活一棵。”
张明听得如痴如醉,手里的炭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农学知识,在叶凡面前,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除夕夜。武国公府里张灯结彩,暖意融融。
叶轻凰和叶长安穿着新衣,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叶凡和李丽质坐在廊下,看着一双儿女,脸上都带着笑。
“夫君,你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忙什么?”
李丽质给他整了整衣领。
“我瞧你比在安东打仗还上心。”
叶凡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我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早点干完活,然后名正言顺地回来陪你和孩子们。”
他指了指远处那个已经搭起骨架的暖棚。
“等那东西建好了,我就把张明扔进去。剩下的事,就没我什么了。”
李丽质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你呀,就不能让父皇省点心。”
话虽如此,她靠在叶凡肩膀上的动作,却更紧了些。
大年初七,朝廷开印。
一道圣旨,再次送到了武国公府。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催促“劝农使”叶凡,尽快拿出新作物的种植章程,以备开春后颁行天下。
这一次,叶凡没有再推脱。
他领了旨,然后亲自带着人,把长安城外那块御赐的空地,用高高的木栅栏围了起来。
栅栏外,一块由李世民亲笔御书的巨大牌匾,被高高挂起。“天下第一农庄”。
挂牌匾那天,长安城万人空巷,都来看热闹。
叶凡一身锦袍,站在牌匾下,对着四周围观的百姓和百官,拱了拱手,说了一番场面话。
仪式结束,他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国公府。管家迎了上来。
“国公爷,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做什么?”叶凡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向后院的摇椅。
“睡觉。”
他躺在摇椅上,盖上毯子,对管家吩咐道:“
传话下去,从今天起,本国公要闭关研读上古典籍。
为我大唐寻找更多的祥瑞。任何人不得打扰,尤其是宫里来的。”
管家愣住了。
“那……那农庄那边……”
“那边的事,”叶凡闭上眼睛,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全权交给张明处理。天塌下来,也等我睡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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