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万子铭。
可惜，贺骏山跟周黎晓拎着水果到四合院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人。
“...我听说，他最近要在郊区，办个什么食品加工厂。”贺骏山清声猜测，“可能在忙那件事。”
去郊区找万子铭？
周黎晓蹙了蹙眉，摇头说，“算了，先回去吧，晚上再过来看看，万一他晚上回来呢。”
“嗯。”
两人中途改道，去了贺家的兴隆饭店。
这会儿刚过了午饭的点儿，饭店里生意没那么忙。
周黎晓到后厨跟胡师傅聊关于万家村傻姑娘的事。
“现在还没见到人，师父，说不定她不是...”
她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会好一些。
既希望胡师傅能尽早找到亲生女儿，又不希望胡小初是个傻乎乎的丫头。
假如万家村的傻姑娘，真是胡小初，胡师傅能不能接受？他又该多心疼？
“说实话，这些天，我因为这件事儿睁眼闭眼睡不踏实。”
胡师傅坐在灶台边的凳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执法队的人，给我看了照片，他们说根据万家村那边的调查，小初到那儿的时候才六岁，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夏天住猪圈，冬天住柴棚.....”
他说着眼眶通红，抹了把眼泪，“是那家买去的童养媳，后来不知道哪天，就被人欺负傻了。”
“我一想到，闺女从小吃这么多苦，我这心.....，我就恨不能抄起这菜刀，去把欺负小初的那家人全砍了！”
“师父...”
周黎晓皱眉，眼含忧虑。
胡师傅强稳住情绪：“你说我等了这么些年，只要她能回来，哪怕是疯傻了，我也认。我就是再孬，也不至于养不起自己闺女。”
周黎晓眉心拧紧，“那您就这么认了？”
“认！”
“...可，怎么确定她就是小初？万一认错了呢？”
“不会认错，就那么个穷乡僻壤，我闺女都还能找回来，我相信执法队的能力和判断。”胡师傅语气沉肃。
不等周黎晓说什么，他接着道：
“你是没听他们说，那母子俩有多可怜，别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闺女回来了，哪怕是我认错了，也知道我积善行德，替小初积攒福报了！”
胡师傅又抹了把眼泪，“希望她，这些年没吃苦...”
周黎晓沉默良久，却是无话可说。
*
从饭店离开，周黎晓在车上跟贺骏山说这件事。
“...闺女丢了小半辈子，突然好似有了音讯，师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他迫切的心情致使他没办法理智考虑现实问题。可这事一旦搞错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贺骏山点头，“嗯，是这个理儿。”
胡师傅如今是瞎着一只眼睛，他虽然手艺还在，可逐渐也上了年纪。
如果认下那不确定是不是胡小初的疯傻女人，还养下她刚刚才三四岁的儿子，未来面临的不止是养家糊口的难题，还有莫大的责任。
周黎晓思来想去，皱眉说：
“我觉得，还是不能放任不管。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父女？”
贺骏山摇头，“事情发生后，我就已经查过，那女人没有户籍，她的孩子也没上户口，在那大山村里，这样的人很多。”
“这种只能根据走访左邻右舍来确认来历，当地执法队也都尽力核实了，目前，只有名字对得上。因为家里的丈夫是个酒鬼，说话不着调，执法队不采取他的口供，所以她从哪儿卖过去的，没人知道。”
只因为一个名字，执法队就通过联络各地失踪人口备案录，给对上了。
周黎晓还是不太想接受。
不是说她没有善心，不可怜那对母子。
可怜归可怜，但那个穷乡僻壤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道理，她理解的太通透了。
贺骏山：“你也不用纠结，既然胡师傅愿意，就让他们先见面，见面之后的事，就让他自己决定。也许一见到人，他就知道那不是亲闺女了？”
周黎晓蹙眉看他，“怎么会？他已经魔怔了，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照顾那对母子，还说错了就错了，当给小初积德行善。”
贺骏山摇摇头，“现实跟设想的差距，得亲身体会才会懂。人天性自私，除非是对着掏心掏肺的人，否则，在麻烦缠身自顾不暇的时候，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生活方式。”
他说罢，笑睨了眼周黎晓，“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抛妻弃子，不负责任的人出现。”
周黎晓无言以对，气笑道。
“...你这可不像是安慰人的话，真难听。”
贺骏山淡淡牵了下唇，“我相信血脉牵引的力量，是不是亲生的，一相处就能知道。你看你，万肇到了国外，你依然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跟亲弟弟相认。还有小军.....”
他欲言又止。
周黎晓眼皮一跳，“你干嘛这么说？你也信了爸妈的话，觉得小军，不是贺家孩子了？”
贺骏山抿唇，“他是不是不重要，只要他是好孩子，我会一直抚养他。”
周黎晓看着他，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不是亲生的，让老胡自己去体会吧，亲闺女都能认错，那也是他的命了。”
周黎晓缄默，叹了口气。
这种事，她们也都是旁观者，只能说几句话安慰和劝解，也帮不了胡师傅做更多决定。
*
当晚天黑，贺骏山开车载着周黎晓，又去了趟四合院。
这次去，那院子里还是没人。
“子铭不能出什么事儿吧？”周黎晓有点担心。
“不会。”贺骏山语气笃定的安抚她，“他可不是一般人，在首都，敢动他的人也不多。”
周黎晓说，“明天一早我得回学校，那你得空帮我打听打听，叫他回来联系我也成。说来我入学这么多天，这小子跟蒸发了似的，一次都没问慰问过我。”
“嗯，明天我去找他，下沟村那事儿我来问他，有信儿随时联系你。”
“好。”
周黎晓点点头，心想，有贺骏山真好，感觉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能托付。
说着话，车停在家门口。
两人进客厅，家里静悄悄的，像是都睡了。
轻手轻脚上楼回房，贺骏山掩上门，摸黑圈臂抱住她，低头就亲。
周黎晓耳根子微红，手挽住他脖子。
两人亲了一会儿，挪到床边，她一坐下就吓一跳，腾地站起身。
“怎么了？”
男人灼烫大手扶着她腰身，嗓音低磁喑哑。
周黎晓剥开他手，摸黑打开了床头灯。
看到在被窝里睡着的小兔崽子，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齐齐沉默，彼此对视一眼。
贺骏山浓眉紧皱，伸手就要把人拎起来揍。
“诶！”
周黎晓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别打，大半夜孩子再哭闹起来，都别想睡了！”
贺骏山捏紧拳头，压下火气沉声道：
“你先洗漱，我把他抱回屋去。”
说完不等周黎晓开口，轻轻松松将小兔崽子打横抱起，转身送回出了房门。
周黎晓看着他背影，好笑的抿唇摇头，跟着下楼，到洗漱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