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封假信已送出,营地内也按计划清除了几个碍事的眼线,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帐内争吵声仍未停歇。统帅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偶尔夹杂几句怒喝。我垂下眼帘,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布局。就在刚才,一名亲信低声告诉我,统帅召见了他的私人谋士——那是位极少露面的老者,据说曾是宫廷中的密探,专司反间之术。
我心知,自己已被盯上。
脚步轻响,一道黑影从侧翼闪出。那人披着深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却仍遮不住他腰间露出的一截铜牌——初火纹样,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金芒。
哈维尔的人。
我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若让他活着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我向守卫点头示意,“我想亲自去巡视东侧防线。”
守卫迟疑片刻,终是让开道路。我缓步前行,故意绕至营后一处陡峭山崖附近。那里地势险峻,夜间巡逻常被忽略。果然,那名密探正藏身于阴影之中,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我放缓脚步,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待他稍一分神,我猛地出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顺势将他推向崖边。他惊叫一声,手中铜牌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坠入黑暗之中。
我俯身望去,只见下方岩壁上几根枯枝晃动,随即归于寂静。
心跳平稳,我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转身离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东部战场,斯摩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前方战线。天色昏暗,雾气弥漫,敌军的哨兵身影在朦胧中时隐时现。
“报告!”一名传令兵喘着粗气跑来,“莱恩将军的部队遭遇伏击,补给被焚毁,伤亡惨重!”
斯摩眉头紧锁,握紧手中的长剑。他知道,这场战斗不能再拖下去了。
“亚尔特留斯那边呢?”他沉声问道。
“正在赶来的路上,但山路崎岖,恐怕至少还要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斯摩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命令各部坚守阵地,不得后退一步。我要亲自带队突围,为援军争取时间。”
副官闻言大惊:“大人,万万不可!敌军主力已集结于此,您若贸然出击,恐有性命之忧!”
“若不突围,全军覆没。”斯摩冷冷道,“我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阵箭雨骤然破空而来,呼啸着落在阵地上,激起大片尘土与血花。士兵们惊叫四散,几名来不及躲避的战士当场倒下。
斯摩没有再犹豫,翻身上马,长枪一挥,便率队冲出防线。他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碎夜色,直奔敌军核心而去。
然而,就在他策马疾驰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嘶吼:
“你们的信仰终将崩塌!”
他心中一震,猛然回头,只见一名敌军士兵满脸狂热,举剑高呼:“初火非神!信仰可塑!”
这一句话,如同利刃刺入心脏。斯摩眼神一凝,勒马回身,长枪直刺而出,将那人口中的话语一同钉入地面。
可那话语,却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散。
烬世之城,王座厅深处,哈维尔独自站在一座石碑前,指尖轻抚着上面刻下的古老铭文。那是一段早已失传的符文,唯有神国最古老的典籍中尚存残篇。
他皱眉思索,回忆起数日前格拉斯送来的情报内容。那封信中提及“燃烧之眼”,而今日在调查补给异常时,他又一次在一份商队账本上发现了同样的符号。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在某辆运输车底部发现了一张地图,标注着一条通往小隆德深处的隐秘路径。背面那句“当初火熄灭之时,真正的王者将从灰烬中归来”更是令他脊背发凉。
这不是普通的叛乱。
这是针对整个神国根基的颠覆。
他缓缓合上手中的卷轴,转身朝门外走去。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陷阱之上。
刚走出厅门,一名亲信迎面而来,神色紧张。
“大人,我们追踪到一批送往前线的武器箱,其中三箱被人替换成了劣质铁器,且箱底夹层藏有一枚燃烧过的羽毛。”
哈维尔目光一沉。
“继续查。”
亲信点头欲退,却被他叫住。
“还有……派人去查格拉斯最近的行踪。我需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夜色渐浓,风中带着寒意。王座厅的烛火依旧明亮,却照不进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真相。
而此刻,东部战场上的喊杀声仍在持续,斯摩的鲜血滴落在盔甲缝隙之间,染红了金属边缘。
格拉斯站在敌军统帅帐外,听着他与谋士低声交谈,字字句句透着警惕与试探。
哈维尔的手指拂过那枚铜牌,眼神渐渐冷冽。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而代价,才刚刚开始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