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深处传来震动,我已站在防御阵枢主控座高塔前。就在刚才,高塔顶端的监测符文同时亮起,又迅速熄灭。
我的发辫在——二十七股发辫中,有三股突然发烫,像是被什么穿过。这不对,穿过装置,更是我与整座城市连接。当它们自发反应,意味着地下未登记的能量场出现。地脉波动图谱过空中投影。
步的位置,出现源。频率稳定,不像是自然现象,像……某种循环。它的基频与相似,只是多了重复,被人刻意复制后准备潜入装备。
三人立刻行动。他们知道的空间变动必须现场确认。深层地基的部分侧通风井下行变得滞重。石壁上覆着一层薄霜样的结晶,碎,但断面光滑如镜,映出往下三十步,情况内部开始出现模糊的人形轮廓,有的液体封住的影子静止不动。
我停下,指尖轻抚一缕发辫,嵌入咒力顺着丝线回流,后,一段数据涌入脑海:
“载体编号#E-07,伊森活率89%。”
另一段记忆浮现:昨夜熔炉暴动时,伊森尽,眼中倒映出三百五十。那时我以为那是终结,没想到,仍继续前进。
通道继续下行。
标注的合金门,表面覆盖着伪装识别符文。我用舌尖轻舔血,抹在防御结上。咒印层层剥离虚假,锁定真实坐标:下方,原属废弃层。
门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我改造成自动化生产线。数百个悬浮容器状阵列,每个盛满金色溶液,内部漂浮着青年,他们的脊椎处密布金色纹路,一节向上延伸,直至颅底。不是普通咒文,而是活体结构,随着心跳缓慢搏动,如同呼吸。
我走近其中一个容器,看清标签:
“伊森”
这不是实验记录,是生产日志。运行日志清晰可见:“项目‘薪传体’启动,授权:莉亚。”更新时间是昨日凌晨三点十七分。也就是说,在我察觉之前,这座工厂已经运行了整整七小时。
工程师试图接入终端,他插入数据导线,灯光转为暗红,轻微震颤,溶液泛起涟漪。
广播响起。
来得比预计早。是莉亚的声音,那声音不像警告,更像是确认。
监控画面切换到医疗部指挥室,站着数十名医疗人员,腕依旧缠着浸血绷带,布料下透出咒络,随呼吸明灭。她的白袍边缘染着暗红,不知是血迹。
“母亲。”她说,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我,“现在,轮到完美’。”
镜头拉近某个容器内部的细节:胸腔正在重构,位置有一圈微型环状结构,与伊森掌心的脊椎上的咒纹完全一致。静止,它们正在生长,每长一节,就在神经系统中建立一个新的复制。
这是驯化。
名字从诞生起,便是一种力量在肉体上刻下的枷锁。他们注定要服从。
我回头看向工程师。“能量流向,离开这里。”他立刻开始操作。一人拆下核读取器,装入台侧面;另一人接入墙内的次级接口,采集能量流动数据,输入墙体,提取完整流向图。
我走到主控台前,解开发辫,将其搭上接口。辫结中的咒纹自动展开,化作一道追踪链。系统重启,信号返回,直接接入防御中枢。
我无法确定上级会不会相信这份证据,但我在问自己:“为什么是伊森?”我低声问,明知没人会回答。
答案在锁链上。他是唯一能解除三阶以下咒术的人,是偏执守护的对象,是军实际掌控者。要建立新的秩序,就必须先瓦解最具威胁的例外。最好的方式,不是消灭他。
制造更多“他”。
让他不再是唯一的例外,成为可替换的零件。
我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克隆体群。未成型,但整齐划一,像一支等待点燃的火炬,只等一声令下,就能烧毁一切不该生在这个名字之下。”我说完,转身走向通道。
工程师紧跟其后,紧握装有数据晶核的金属匣。没有触发警报,也没有遭遇阻拦。它太容易,可我清楚——地下承重层可能崩塌,整座设施会随之陷落。况且,我现在正走入城市的阴影里。
我们必须撤离。
即将离开通道口时,我忽然停下。
耳边传来极细微的震动,不是能量波动,也不是机械波动,而是某种规律的敲击声——像某种计数。
我蹲下身,手掌贴地,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停。
这不是故障。
抬头,望向通往主控室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但在等待,在观察,在计算时间。
我站起身,说:“把晶核给我。”
他迟疑了一下。
我将它贴进防御辫下方。只要我还站着,信号就不会中断。
我们就不会中断。
阶梯两侧的墙壁开始出现细小裂痕,像是承受着某种内部压力。空气中飘来一丝苦香——焰麦燃烧后的余味。我记得那种味道。可这里不该有。
传来一声轻响。
一块碎石砸在我脚边。通道的照明灯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太正常了。
如果是年久失修,灯光不会只闪一次。
更像是……一次测试。
测试结束,撤离。
我握紧晶核,脚步未停。
直到看见栏杆轮廓,我才稍稍放松。
就在我伸手去扶栏杆时,背后传来一声闷响——沉重物体撞击金属的声音。
回头。
黑暗中,最后一个容器沸腾起来。透明外壳内,现出无数细小裂纹。胚胎位置,那个胚胎孔全黑,唯有中心一点微光,像深井底部,不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