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1926年)八月下旬至九月初,北伐战场风云激荡。贺胜桥防线在国民革命军主力的猛攻下,经过数日血战,终告瓦解。吴佩孚精锐溃败,残部仓皇北逃。北伐军挟大胜之威,乘胜追击,兵锋直指华中重镇、北洋军阀在长江中游的统治核心——武昌城。
武昌,雄踞长江南岸,与汉口、汉阳隔江相望,城高池深,防御体系完备。守军为吴佩孚嫡系刘玉春部万余人,困兽犹斗,企图凭借坚城负隅顽抗。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下达死命令:不惜代价,速克武昌!
大战气氛空前紧张。各军师摩拳擦掌,争相请缨主攻,意图在这场决定性的战役中抢得头功,奠定在军内的地位。然而,在这片激昂与躁动中,刚刚在汀泗桥、贺胜桥连立奇功、风头正劲的楚云飞,却做出了一个令许多人费解的决定。
主动请缨,甘为偏师
在总司令部召开的攻城作战会议上,当蒋介石目光扫过众将,询问谁愿承担主攻重任时,几位资历更老、兵力更雄厚的主力师长纷纷挺身而出,言辞激烈,志在必得。出人意料的是,楚云飞并未加入这场“争功”的行列。他待众人稍静后,才起身,语气沉稳地向蒋介石请命:
“总司令,卑职所部,历经连续作战,虽士气高昂,但伤亡减员亟待补充,官兵疲敝亦需休整。强攻坚城,恐非所长。卑职愿率本部,承担攻城兵团侧翼掩护及阻击敌援之任务,并以其部所属炮队,全力支援主攻部队攻城!确保主力无后顾之忧!”
此言一出,会场出现片刻寂静。有人不解,认为楚云飞过于谨慎,错失扬名立万的良机;有人窃喜,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也有人,如蒋介石和几位核心幕僚,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蒋介石沉吟片刻,准其所请。于是,楚云飞部并未参与惨烈无比的武昌城垣争夺战,而是被部署在武昌以南的战略要地,负责警戒长江上游方向可能来援之敌,并保障攻城部队的侧后安全。同时,他麾下那支在汀泗桥战役中表现出色的炮队,被加强给主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收敛锋芒,积蓄实力
这一部署,正合楚云飞之意。他深知,武昌攻坚战注定是一场残酷的消耗战,谁担任主攻,即便成功,也必然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在当前微妙的政治氛围下,过高的战功和过强的实力,都可能成为催命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汀泗桥、贺胜桥两战,他已声名鹊起,若再拿下武昌首功,必将被推向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他选择主动退后一步,扮演辅助角色。这并非怯战,而是深谋远虑:
1. 避免消耗: 保存部队骨干力量,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积蓄本钱。
2. 低调避祸: 暂避争功夺利的漩涡,减少来自同僚的嫉妒和上峰的猜忌。
3. 观察时局: 置身于惨烈攻城战的外围,能更冷静地观察战局发展和内部动向。
在执行掩护任务期间,楚云飞部并未懈怠。他严令部队加强戒备,广布侦察,切实保证了攻城兵团侧翼的安全,未给敌军任何可乘之机。同时,他派出的炮兵观测员,在攻城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主攻部队提供了精准的火力引导,有效压制了守军火力点,得到了主攻部队的高度评价。他以其专业和可靠,赢得了“顾全大局”的名声。
武昌克复,功成不居
九月至十月,武昌城下血战逾月,北伐军付出巨大代价,最终攻克武昌。捷报传来,全军欢腾。主攻部队将领自然居功至伟,备受嘉奖。而楚云飞,虽未直接参与破城,但其保障侧翼、支援炮火的功劳,亦在战报中得到肯定,获得通令嘉奖,但相比于城垣血战的将领,显得不那么耀眼。
庆功宴上,楚云飞低调地坐在角落,与前来敬酒的同僚从容应对,言语间多为对主攻部队的赞扬和对牺牲将士的哀悼,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有人为他惋惜,他淡然一笑:“克复武昌,乃全军将士之功,云飞唯尽本分而已。” 这份不居功、不张扬的态度,反而让一些明眼人对他更高看一眼。
蒋介石在庆功大会上,也特意提到了楚云飞“主动承担艰巨掩护任务,保障主力攻坚”的“全局观念”,再次予以表扬,但眼神中的审视,似乎比赞赏更多了一分。
武昌的攻克,标志着北伐战争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吴佩孚势力基本被摧毁。楚云飞在这场关键战役中,以“直捣武昌”之名,行“保存实力”之实,成功地实现了战略意图。他既未脱离战场,保持了参与度和贡献度,又避免了核心力量在残酷攻城战中过度消耗,更在政治上展现了低调和“服从大局”的姿态。
然而,站在武昌城头,望着滚滚东流的长江,楚云飞心中并无太多喜悦。他知道,军事上的胜利越是辉煌,政治上的暗流就越是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