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晦亡司时,院子里已站满身着银甲的执法堂弟子,腰间长刀的驱邪符文在日光下流转。王不易竟也在其中,正对着老陈头问话,测灵石悬在掌心微微发烫。张华混在搬尸的杂役里低头走过,帽檐遮住的眼底飞快扫过铜鼎 —— 三足鼎立的炉身刻满繁复纹路,焚烧符纸的青烟顺着纹路游走,在鼎底汇聚成淡淡的黑气漩涡。
“昨日卯时收的那具罪尸,为何少了右手?” 执法堂执事厉喝一声,银枪直指老陈头。张华心头咯噔 —— 那正是他取走残肢的尸体!老陈头晃了晃酒葫芦,酒液洒在石阶上:“许是被野狗拖走了,晦亡司的规矩,残尸不必报备。”
执事显然不信,挥手示意弟子搜查。两人直奔洗骨池,铁钩在浑浊的池水里搅动,碎骨碰撞声刺耳。张华假装整理尸体白布,神识悄悄探向铜鼎底部 —— 果然有微弱的阵痕跳动,与玉简上的聚魂阵图谱隐隐呼应。他刚要凝神细查,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按住肩膀。
“新来的,添符纸。” 老陈头的声音带着酒气,指尖却在他手背快速划了三道 —— 是 “别碰鼎底” 的暗语。张华会意,拿起黄符走向铜鼎,趁点燃符纸的瞬间,将一丝死气注入鼎底缝隙。
符纸燃尽的刹那,丹田的黑白气旋突然加速旋转,树洞里的半截玉简在袖中发烫。他余光瞥见鼎底阵痕亮起红光,随即又被新燃的符纸烟气掩盖。这聚魂阵竟被宗门用驱邪符压制着,可那些符纸燃烧时,反而在向阵眼输送微弱死气 —— 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养阵!
“搜遍了,没发现异常。” 搜查弟子的声音传来。执事仍有疑虑,目光扫过张华:“你是今日新来的杂役?测灵石试试。” 王不易皱起眉,却没阻拦 —— 执法堂查案向来不讲情面。
张华指尖刚触到测灵石,就运转模拟功法将死气死死压在丹田深处。石块泛起黯淡黄芒,比三日前更微弱几分。“果然是废柴杂灵根。” 执事嗤笑一声,挥手收队,“再丢尸体立刻报备,下次定不轻饶!”
待执法堂众人走远,老陈头突然将张华拽进柴房,酒葫芦重重砸在桌上:“你可知鼎底是什么地方?那是青云宗镇压凶魂的禁地!” 他掀开裤腿,露出膝盖上狰狞的疤痕,“二十年前我就是守阵弟子,只因碰了阵眼,被废去修为扔来打杂。”
张华心头一震,刚要开口,就见老陈头从床板下摸出个油布包:“这是当年偷偷抄的阵图残页,你既有机缘得到那半块玉简,想必不是寻常人。但记住,每月十五子时,阵眼禁制最弱,其余时候碰了就是死路。”
油布包展开的瞬间,袖中的玉简突然飞出,与残页拼合成完整图谱。血红字迹浮现:“聚魂阵养魂,噬灵蛊吞魂,青云宗以罪尸饲蛊,祸乱之始也。” 张华瞳孔骤缩 —— 原来宗门竟在暗中修炼魔道蛊术,这才是《霍乱生死劫》与此地的关联!
当夜三更,张华借着挑水的幌子溜回铜鼎旁。按照阵图指引,他将指尖鲜血滴在鼎足的凹槽里,阵眼的死气瞬间涌来,比乱葬岗浓郁百倍。丹田的残魂黑烟被死气裹挟,竟开始主动吞噬阵眼逸散的魂力,黑白气旋旋转得愈发迅猛,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 这是要突破炼气二层的征兆!
他刚要运转功法稳固境界,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响。赵虎举着火把站在院门口,身后跟着两个执法堂弟子:“王执事果然没猜错,这妖物夜里在偷吸阵眼阴气!” 白日他被野狗戏耍后怀恨在心,竟去执法堂诬告张华私闯禁地。
张华心头一狠,引动刚炼化的残魂之力 ——《霍乱魔魂》运转到极致,赵虎几人的火把突然熄灭,神识被搅得一片混乱。“在哪?妖物在哪?” 弟子们挥剑乱砍,却不知张华已贴着墙根绕到柴房后。
他刚要遁走,就见老陈头举着酒葫芦从阴影里走出,酒液泼在地上燃起蓝火:“小崽子们,跟老夫玩捉迷藏?” 蓝火化作火网将执法堂弟子困住,老陈头转头对张华低喝:“快走!十五子时再来,我给你开鼎!”
张华会意,借着夜色翻出晦亡司围墙。回到杂役院竹屋时,丹田的气旋终于稳定下来,炼气二层的修为已然稳固。他摊开完整的阵图玉简,最后一行新浮现的字迹刺得眼睛生疼:“噬灵蛊藏于丹药房地底,需以活人之血催动,下一个祭品,是杂役院的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