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的观察比肉眼精细许多,露出衬衫外的金属柄大概只有一节手指那么点儿大,齿的部分更是只能看见一两毫米,但也足够了,通过齿的位置和没入胸膛的金属弧度可以判断出,这把钥匙应该是定制款的十字钥匙。
飞机上没有专业设备,两名刑警也做不了太多,连证物袋都没有,只能尽量不破坏现场,先把照片都拍了保存,尸体等落地后立即送往机构尸检,明确死亡原因,而飞机上的所有人在尸检报告出来以前都无法脱离嫌疑。
陆景文叹了口气,好麻烦啊,这搞完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说不定会影响明天去特事处报到。
这时从陆景文笼罩的空间外过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看他身上的制服明显是机组成员,他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冷静,朗声说道:“各位乘客大家好,非常感谢大家乘坐xL047号航班,我是副机长赵又平,现在发生了一起突发事件,请所有乘客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将现场交给我们的刑警人员处理,不要随意走动,影响警方办案,也影响飞机航行,头等舱的厕所暂停使用,在我们飞机的中部和尾部都有厕所,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副机长长相敦实,面容坚毅可靠,再加上机舱内的安全直接影响所有人的生命保障,于是几句话说完后机舱内渐渐恢复了秩序,乘客陆续回到座位,拥挤的头等舱走廊终于空了出来,几位空姐立即开始安抚个别乘客。
年轻刑警感激的和副机长握了握手,“谢谢赵副机长!这么多人挤过来我真是头疼死了....联系地面了吗?”
副机长点点头,“通知b市公安局了,他们说会马上安排人在机场等着,飞机一落地就过来接手,就辛苦你们这段时间帮保护一下现场了。”
“哦没事儿,应该的!”年轻刑警松了口气。
眼看情况已经稳定住了,陆景文也安了心,自己现在毕竟不是刑警了,这些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只是落地后要让淡定姐帮联系一下b市特事处,b市那么大,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一般特事处都在比较偏僻的位置,今天被困在机场的话明天就肯定来不及去报到了。
谁知中年刑警却皱着眉走出厕所,对年轻刑警和副机长说:“....不像他杀。”
“啊?”副机长惊讶问道:“你确定吗?”
年轻刑警也不敢相信,立马钻进厕所仔细查看起来。
陆景文刚才只看了伤口,钥匙比起匕首之类的凶器可钝了不少,要想没入胸腔这么深那得用很大的力气,自杀的人一般多少会有一瞬间的犹豫,能做到一下把钥匙插入自己体内真的不常见。
刚才可能过于先入为主了,陆景文立即去看死者的双手。
果然,死者的手掌心有明显的指甲痕迹,同时还有一个因大力压迫造成的苍白凹陷,轮廓与钥匙柄大致相同,手背却很正常,不像是被人按住双手伪造的自杀行为。
还有死者的面部表情....他紧闭着双眼,紧锁着眉头,咬肌紧绷,非常符合“等死”的状态。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自杀?
厕所的洗手台上有一串钥匙,一个人经济情况如何从钥匙上也是可以猜测一二的,陆景文能认出来的是:这串钥匙里有两辆百万以上的私家车钥匙,三把保险柜钥匙,还有四把高级防盗门的钥匙,身上穿的也都是名牌儿,可想而知这人的家底殷实,四五十岁又正好是事业最高峰,实在不应该在飞机上自杀。
除非......是被逼的。
他能被什么人逼呢?飞机上没有信号,按理来说要自杀也会在飞机落地之后吧,难道逼他的人就在飞机上?
年轻刑警在中年刑警的提示下检查了一番尸体,最终也得出了和中年刑警一样的结论:这个人是自杀。
“看着”两名刑警沉默下来,陆景文也觉得....就算是真的自杀这里面也肯定有问题。
刚才他听到其他乘客的窃窃私语,说这个男人是商务舱的,进入厕所半小时了还不出来,有人用力敲门也无人应答,于是就找了机组人员,出于安全考虑,机组人员撬开了厕所门,这才发现了尸体。
那就是30分钟以前,陆景文看了看手机时间,保险起见,还是看一看吧。
异能直接笼罩了这间厕所,“幕布”发动,时间回到14:12分——
陆景文“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这个男人坐在马桶盖上发呆,心道时间果然有偏差,正在犹豫要不要再退回去一点儿,却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抿着唇哭了起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成功人士哭起来还是挺震撼的,特别是还得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只放纵自己呜咽了几十秒,男人像是要最后确认一次似的,双手颤抖着解开了白衬衫上的几颗扣子,露出了他毛茸茸的胸膛。
不是胸毛,是真的毛茸茸....的胸膛。
这个男人的胸部....黑色的毛发从心脏处向四周蔓延开,上至锁骨,下至肚脐,毛的长度比头发还长上一截!看上去就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等等,动物....陆景文心下一惊,不会和那群S市的家伙有关吧?难道宾友兰和徐一泽他们还在G市吗?
就在陆景文走神的这十几秒里,男人已经认命般的把扣子扣好,打开手机的某个通讯软件编辑了一段信息,但是并没有发送,而是在检查了几遍后直接锁屏。
屏幕变黑之前陆景文看到了那句话:“一直很喜欢b市的海,美得就像欣欣写的作文,还有天空也是,比海水还要蓝,我要去找我大哥,他一定会等我的,去晚了他又得骂人。”
随后男人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毅然决然的取下了一把十字钥匙,这钥匙非常特别,足有一指多长,尖端很锋利,齿也多,远看像个迷你的狼牙棒一样,钥匙柄的孔里绑着一个鹌鹑蛋大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一排英文。
还没等陆景文看清,男人就将牌子取了下来,然后......一把塞入口中硬吞了下去!
下一秒,男人的右手猛地攥紧了钥匙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着白,他的左手随即覆了上来,死死包裹住颤抖的右手,双臂高高举起,像在进行一场绝望的仪式。
他全身紧绷,抖着手努力瞄准,用尽全力向自己的心脏扎去。
轻微的“噗嗤”声响起,钥匙应声没入了胸口,男人紧闭双眼,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闷哼,整个身子在马桶盖上抽动了一下,双腿无意识的蹬踹了两下,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双臂颓然落下,一只手砸在大腿上,另一只自然垂在身侧,上半身无力的斜靠在墙壁上。
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只剩下死寂,与晕染了血腥味儿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