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文帝和小越侯说了什么,或许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定下了五公主和小越侯之子的婚期,总之最近的小越侯是安分的很,听玉奴的传信,他连田家酒楼都不怎么去了。
万松柏出征不过半月,便率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
“没想到啊 ,万爱卿如此迅速的凯旋,朕甚是欣慰。”文帝的低气压持续半个月了,今日还是见了万松柏,这才开了脸。
万松柏有些得意:“陛下,那群宵小匪类不值一提,臣只是用一根小拇指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小将军王隆被救回,他现在就在臣军中。”
万松柏话头一转,开始讲正事:“王隆说,他之所以擅离职守,是因为接到了其父王淳的军令。”
此言一出,自然有人主张王淳父子枉顾军令,需被严惩。
太子又一次习惯性的出来当老好人:“父皇,此事蹊跷,还需再查清楚。”
凌不疑已经查明白了——实际上他一直对此事推波助澜,作壁上观,只是在眼下的时机,撕扯出来罢了。
文修君伪造军令,又怂恿小乾安王铸币,证据确凿,文帝下令刺死文修君。
凌不疑又奏请令无能的王淳父子革职。
太子还想挣扎一下:“子晟,王将军只是一时失察而已。”
袁善见当场毒舌:“不能治家者,何以治军,这军印藏枕头底下,估摸着王将军都守不住,也不知道他这般糊涂,将来又能如何守住城池,守住家国。”
文子端也随之附和,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向太子,意有所指:“不错,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鲜不及矣。父皇,儿臣认为,应当从严处置王淳父子。”
文帝最终下了判决,王淳父子革职抄家废为庶人。
殿内,小越侯的几位拥趸脸上难掩喜色,只当这是宣氏势力的又一次受挫,全然没瞧见前排的小越侯额角已渗出细汗,坐得如针毡 —— 他心里清楚,下一个,或许就轮到自己了。
左御史出来上高度了,把王淳父子的问题,拔高到了外戚犯事,多是无人监管上。
小越侯看着这个帮倒忙的搅屎棍,此刻他这个外戚只想这个世界遗忘他。
文帝没理左御史,他有自己的流程:“万将军出兵之前,存放于东宫的虎符不慎遗失,若不是启用了备用虎符,险些贻误军机,此时朕以命令宿川侯暗中查办——宿川侯,你来说。”
兵符被盗之初,太子曾私下向宣氏求援,此事在宣氏内部并非秘密;而越氏这边,小越侯本就是始作俑者,文子端也绝非全然清白,自然早已知情。
真正不知情的,唯有几位立场中立的老臣。
曦滢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看了一眼还跪在中间的袁善见,给了他一个眼神:躲远点,姐要开大了。
袁善见会意,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曦滢一口气阐述了从太子把虎符轻率的交给被小越侯收买的东宫护军统领孙胜带出宫中,到点兵之后小越侯派管家杀孙胜灭口的始末。
事实清楚,证据链清晰,哪怕是滑不溜手的小越侯都无从反驳。
曦滢话峰一转:“除此之外,小越侯还同田家酒楼的老板田朔过从甚密,并为其牵线,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左御史,也在此列。”
小越侯不解,他本身也做生意,跟一个商人来往,为什么会在窃取虎符之事之后提及。
不只小越侯不解,在场所有人都不解。
曦滢缓缓道出其中隐情:“田朔本是个阉人,却未在本朝的内监记录中出现,臣觉得奇怪,于是深入调查之后,发现此人乃前朝戾帝的内侍,利用酒楼作为掩护,结交权贵,从而在朝中制造混乱。”
她语气陡然加重:“虽然小越侯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不忿太子忝居东宫之位,但试想一下,若是虎符落到田朔的手中,国家会陷入如何的动乱。”曦滢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已经将田朔暗中羁押,并在其宅邸搜出大量甲胄、黑油与火药。此等数量,一旦引燃,整个都城恐将化为焦土,无人能幸免于难!”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文帝直接站起身来:“你说得都属实?”
“人证物证俱在,陛下随时可以查验。”
曦滢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左御史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冷冽:“方才左御史大人说‘外戚犯事,无人监管’,臣倒有不同看法。与其说监管不力,不如说放任自流,以至于某些外戚自恃身份特殊,目无国法—— 小越侯身为越氏外戚,便敢盗取虎符;文修君身为乾安王族,便敢伪造军令、怂恿私铸钱币;东宫妻族孙氏,更是在都城之内、陛下眼皮子底下圈占良田,欺压百姓,致使无数农户流离失所,沦为佃农!”
曦滢的痛心疾首不是演的:“相较之下,储妃孙氏十年来因嫉妒曲泠君,屡屡将太子的贴身之物送予对方,引得曲泠君之夫梁尚心生猜忌,十年间对其百般虐待 —— 这般恶行,在此刻看来,竟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曦滢的奏对可以说振聋发聩,文帝听的脑子嗡嗡的:“若今日不严惩,日后外戚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陛下的江山,难道要毁在这些人的手里吗?”
她这番话,不仅骂了宣氏和越氏,连文帝都被她一并扫了进去。
都不白来。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
曦滢说完,撩袍跪地,朗声道:“陛下,臣言辞激烈,触及国本,甘愿领罚。”
说是在请罪,实际上腰板挺得笔直,她姿态坦荡,没有半分退缩 ,丝毫没有弯腰折节的意思。
曦滢的一番话,让太子成了个自闭蘑菇。
文子端一下就被曦滢震慑住了,在某个瞬间,他几乎感受到了自己同曦滢灵魂上的共鸣,立身劝谏:“陛下,国以贤兴,以謟衰;君以忠安,以忌危,如今宿川侯敢直言进谏,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不当罚啊,求父皇一查到底,严肃朝纲。”
凌不疑慢了一步,也想求情,刚开口便被文帝打断。
文帝痛心疾首:“责罚?朕罚什么?罚你揭穿了朕养痈遗患、不愿面对的真相吗?”
“这个朝堂上,该被罚的人,首当其冲的,该是朕!”
此言一出,朝廷上的所有人都跪了。
唯独左御史这个不长眼的还在叫嚣是宿川侯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该当万死。
直接被文帝让人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