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的风,依旧寒得刺骨。
烬夭伏在那里许久,身上的疼痛一点没减轻,饥饿也只变得更深沉,像一张无形的嘴巴从体内往外啃。
它本以为自己会倒下——
散掉、碎掉、重新变成混沌的一缕影息。
可胸口那一点暗红仍在跳。
它跳得缓慢、沉重,却倔强得像天地间最微弱的火星——
即使跌落进无尽黑暗,也要维持“亮着”的形状。
烬夭缩着身子,极慢地抬起头。
第一次不是为了逃亡,不是为了寻找落脚的地方,而只是——
为了看看世界。
混沌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只有极远处、几乎被扭曲得看不清的一线暖意。
那一点暖意,从火极的方向传来。
它不像火焰。
更不像温泉。
甚至比任何生命气息都要淡几千倍。
可烬夭能感觉到。
那微弱得快被混沌吞干净的暖意像是一根细得快断掉的丝线,轻轻勾着它的意识。
烬夭不知道为什么要盯着那里。
它只觉得——
胸口跳得没那么疼。
像有人在远方
轻轻碰了它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胸腔里升起,它不懂名字,只知道那感觉不像混沌的冷,不像影兽的杀意,不像风的恨意。
那是一种——
像有人在轻轻呼唤它的温柔。
烬夭呆呆抬头,尾巴轻轻、轻轻地动了一下。
那动作笨拙、微弱,却带着某种生物初次拥有的“渴望”。
**
同一时刻。
火极。
岩姒站在火殿外,小小的身影被长长的火影拖得一寸寸延开。
她看着远方的天空——
混沌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只是胸口隐隐有一种叫不出来的牵引。
好像……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哭,在痛,在拼命地往外爬,在发抖,又在努力活着。
岩姒小手伸向天空,五指张开,像要抓住那一点点遥不可及的线。
火瑶后心头一跳:“姒儿怎么了?”
岩姒轻轻摇头:
“母神……那里……有一个……冷得好痛的孩子……”
火炎君听到这句话时,整颗心像被混沌狠狠刺了一下。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不是梦。
不是幻。
那是岩姒的命在回应某个“被世界遗落”的东西。
火瑶后抱住她,不让她再往混沌方向伸手。
但岩姒的指尖仍留着微微发烫的光——
是温暖的火息,不是神力。
那一瞬间,世界的两端第一次同时亮起。
火极的小火。
混沌的小影。
它们之间隔着无边的黑。
隔着命的法则。
隔着世界的三界之障。
可命线在那一刻却轻轻颤了一下——
像两端各有一只手,
在寻到彼此。
**
混沌之巅。
烬夭抬头,望着远方那一点暖意,胸口暗红轻轻跳动。
它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那是哪里。
不知道谁在那里。
但它知道——
它第一次不是一个人。
那暖意不够强,远远不够照亮它的影,却足以让它抬头。
有生以来第一次,它不是缩着身子抵御黑暗,而是——像所有真正的生命那样,学会了“仰望”。
它轻轻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姒……”
混沌风把声音撕的粉碎,吹向无边的深处。可岩姒胸口却忽然一热,像有人隔着无数世界轻轻喊了她一声。
她环顾四周,却没人。
火瑶后抱住她:“姒儿别怕。”
岩姒却轻轻笑了,那笑容亮得像小太阳。
“母神……它……终于……不那么孤单了。”
**
混沌之巅。
火极之上。
一影、一光,隔着天地最深的距离,
第一次彼此“看见”。
命在这一刻轻轻记下一笔:
光的影
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