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城决绝离开的背影,和那声冰冷的关门声,如同最终审判,彻底击碎了沈薇所有关于挽回的幻想。烛光晚餐的残局像一场荒诞的默剧,嘲笑着她的天真和徒劳。
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烧灼般的痛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不能再沉溺于悲伤,不能再等待那个男人施舍般的回头。
她必须做点什么,拿回一些能保护自己和孩子的东西,拿回一些……能让她在这场屈辱的婚姻里,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的筹码。
公司!
那是她和陆允城共同打拼起来的事业!
虽然她婚后逐渐退居二线,将重心转向家庭,但公司初创期,她也是倾注了无数心血,拥有深厚人脉和威望的。
她要去公司,重新掌握一部分权力和资源。她要让陆允城看到,她沈薇,不是只能在家带孩子、等他垂怜的附属品!她配得上他,甚至能成为他事业上不可或缺的助力,而不是那个只会撒娇卖痴、靠他圈养的苏挽月!
第二天,沈薇精心打扮,换上了久违的职业套装,重新踩上高跟鞋,来到了陆氏集团总部。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老员工们恭敬地打着招呼,眼神里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她直接去了陆允城的办公室。陆允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警惕和冷漠覆盖:“你来干什么?”
“我是公司的股东,也是创始人之一,回来看看,不行吗?”沈薇语气平静,带着久违的自信和锋芒,“我想重新参与公司的管理,特别是海外事业部,那块业务我熟悉。”
陆允城靠在椅背上,审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冷笑:“沈薇,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吗?公司早就不是你熟悉的样子了。海外事业部现在是公司的核心命脉,交给一个脱离核心业务这么多年的人?你觉得可能吗?”
他语气里的轻蔑和不信任,像刀子一样扎人。
“我可以学!而且我对那边的客户……”
“不必了。”陆允城打断她,眼神锐利如鹰,“公司现在运作得很好,不需要你插手。你安心在家照顾好孩子就行了,这才是你的本分。”
“我的本分?”沈薇气极反笑,“陆允城,别忘了,当初没有我,你未必能有今天!”
“我当然没忘。”陆允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致命的寒意,“所以我一直让你安稳地做着你的陆太太,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回来指手画脚。”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决定彻底粉碎她的幻想:“而且,你以为你还能拿到什么?公司的大部分有效资产和核心业务,早就通过一系列合法的资本运作,转移到了新的控股公司名下。你手里那点原始股,分红不会少你的,但想靠这个来制约我,或者想在离婚时分走多少……沈薇,你太天真了。”
沈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说什么?你早就……”
他早就防着她了!
在她还沉浸在幸福家庭的幻梦里时,在他带着苏挽月四处游玩、学习茶艺高尔夫时,他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共同财产,转移得干干净净!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以为自己回来争夺的是权力和尊严,没想到,等待她的,是早已精心布置好的财务陷阱!她不仅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丈夫,甚至连最基本的财产保障,都可能所剩无几!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的声音颤抖,带着绝望。
“我只是做了最合理的安排。”陆允城面无表情,“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会亏待你。但其他的,你就别想了。安分守己,你还是陆太太。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薇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可怖和心寒。她终于彻底明白,他不仅不爱她了,甚至将她视为了需要防范和清理的“障碍”。
她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在他早已铸就的铜墙铁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公司,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权力的路被堵死,财产也被转移,她仿佛成了一个被掏空一切、只剩下“陆太太”空壳的可怜虫。
然而,极致的绝望之下,往往滋生出最疯狂的念头。
陆允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把我逼到绝路,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悄然点燃。既然常规手段无法挽回,也无法争取到应有的利益,那么……她或许该考虑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那个叫苏挽月的女人,或许,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反击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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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的怒火和绝望终于冲破了临界点。在尝试了挽回、争取权力均告失败后,她唯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发泄方式,就是去找那个罪魁祸首——苏挽月。
她没有提前通知,直接按照之前隐约查到的地址,找到了苏挽月居住的高级公寓楼下。
她拨通了苏挽月的电话,声音冰冷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羞辱意味:“苏挽月是吗?我是沈薇,陆允城的妻子。我在你楼下,我们谈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温柔得甚至有些甜美的声音:“啊,是陆太太?您好。楼下不太方便,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环境很私密。”
沈薇愣住了。她预想中的惊慌、躲闪、甚至心虚气短一样都没有。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平静、有礼,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重?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了一家格调高雅、客人稀少的咖啡馆包厢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
沈薇看着对面从容落座的苏挽月。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米白色套装,妆容清淡雅致,长发松松挽起,举止间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稳和……一种让沈薇莫名心悸的“正室”气场。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妖艳轻浮的第三者模样!
苏挽月甚至体贴地为沈薇点了一杯她惯喝的美式,自己则要了杯花果茶。她率先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歉然:“陆太太,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让您亲自来找我,是我的不是。”
沈薇准备好的所有质问和羞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气势,冷冷道:“苏小姐,不必假惺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离开陆允城,条件你开。”她试图用金钱和气势压人。
苏挽月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再抬起时,眼中竟带着几分真诚的……无奈和悲伤?
“陆太太,我理解您的心情。如果换作是我,恐怕会比您更难过,更生气。”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简单的离开或者条件可以解决的。”
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花茶,继续道:“我和允城……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复杂。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您和孩子。每次想到因为我的存在可能给您带来的痛苦,我都觉得很内疚。”
她这番话,把自己放在了被动、无奈甚至同样“受害”的位置上。
沈薇气得发抖,声音拔高:“内疚?你内疚就不会勾引别人的丈夫!你知不知道你破坏的是一个家庭!”
“勾引?”苏挽月抬起眼,看向沈薇,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甚至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陆太太,您或许不了解我和允城是怎么开始的。我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甚至……一度想要离开。是允城,他不放手。”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他跟我说,他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他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和理解。他和我在一起,才觉得像个活生生的人。”苏挽月的语气带着心疼,仿佛在心疼陆允城,“我知道这不对,这对您不公平。可是……当一个人把你看作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时,你怎么忍心……亲手掐灭它?”
她甚至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姿态脆弱又坚强。
沈薇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惊呆了!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半点羞愧,反而把自己塑造成了拯救陆允城于不幸婚姻的“天使”,一个被深情束缚无法脱身的“无奈者”!
“你……你胡说八道!”沈薇气得浑身发抖,“我们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苏挽月轻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陆太太,恕我直言,如果一段婚姻真的牢不可破,外人又怎么可能轻易介入呢?允城的心不在您这里了,您就算逼走了我,还会有别人。问题的根源,并不在我身上。”
她轻轻放下茶杯,看着沈薇,眼神依旧温柔,却像最锋利的刀:“而且,您今天来找我,允城知道吗?如果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只会更加心疼我,更加……反感您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沈薇心上!是啊,陆允城警告过她不要来找苏挽月的麻烦!如果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苏挽月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包,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仪:“陆太太,这杯我请。谢谢您愿意来和我沟通。我还是那句话,我很抱歉,但我无法承诺您什么。感情……不由人。”
她微微颔首,像一个真正的、宽容大度的女主人对待一个不懂事的闯入者,然后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包厢。
留下沈薇一个人,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准备了满腹的羞辱和威胁,最终却像个小丑一样,被对方用最温柔的姿态,打得溃不成军,体无完肤!
苏挽月不仅不在乎她的羞辱,甚至……表演得比她更像一个受了委屈、深明大义的“原配”!那种无形的、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从容,比任何恶语相向都更具侮辱性!
沈薇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在这场正面交锋中,她不仅没能挽回任何东西,反而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撕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她婚姻失败、丈夫变心的残酷现实,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绝望和恨意,如同毒藤,在这一刻,将她的心脏彻底缠绕、勒紧。她看着苏挽月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空洞而疯狂。
苏挽月……陆允城……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