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小桌板，飞机开始缓缓滑向跑道，黄坎坐在舷窗边，继续复盘中午和陈总的谈话。
中午和陈总的谈话让他他有点儿懊恼，昨夜通宵分析推演，搞得自己状态不太好，虽然按照计划执行了，但一会儿玄学，一会儿经济学的，虽然确实也把陈总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但黄坎对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不满意。这不是一个熟练预测各种未来的超能力者应该交出的答卷。但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推进剧情了。
中午咖啡桌对面的陈总听到黄坎说转型二字，就直接大方承认：“太对了黄老师，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问题。”
黄坎沉稳一笑：“其实提起转型，人们总是会想到那种壮士断腕模式的豪赌，就像您跟我说过的，您以前做网游私服，开网吧、炒外汇，然后转型做私募，做地产，总是颠覆性的转型。
陈总的魄力我是知道的，但积重难返，船大不好掉头恐怕才是真正让陈总不好受的原因。”自从出来混江湖，提出自己的观点前，黄坎总是先利用自己的能力把对方的痛点强调一番。
“积重难返，船大不好掉头……”陈总呢喃着，“太对了，这正是我焦虑的原因。”
“以您的行业敏感度，应该不会没有自己的判断。”说完对方想说的，现在轮到黄坎让对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了。
“谁都知道地产已经是昨日黄花，只不过还没有出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总苦笑。
“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黄坎等不及他娓娓道来了，直接引导。
“当然是看直播和刷短视频，不忙的时候，这些玩意儿一天能葬送我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怎会不知互联网内容产业的热度。题材上来讲，游戏主播市场巨大，但不易破圈，体验型题材容易破圈，却难以形成有影响力的内容Ip，我想寻找那种赛道应该具备当前热门题材的爆点优势，又要具备足够的发展空间。”陈总苦笑摇头，“总之，我收购了几家mcN机构，还让旗下的文化公司签约培养了几个有特色有潜力的网红主播，赚不赚钱倒还是其次，但是吧，总感觉……”
“看不到增长空间，主要还是缺乏有全球爆点潜力的内容Ip加线上线下深度融合的商业模式。”黄坎替他把话说出来，然后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沉默中，两人同时都意识到，似乎该要到了干货时间了。
黄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硬币，和一元硬币差不多大，金闪闪的，表面素雅，一面是简单的花纹，另一面只有几个看不清楚的篆书小字。
黄坎左手虚握，硬币在他几个手指关节上来回翻飞，时不时碰到无名指的戒指发出轻微的声响。
硬币就这么转了几十圈，忽然，黄坎用力一握拳，食指和拇指紧紧地捏住了硬币，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字，看向陈总。
“三渎交襟处，玉清绝马舟，北望千又四，水底木擎天。”黄坎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恕我无能，暂时还看不破您的机缘，不过未来陈总若遇到什么事情能够对应这四句的时候，到时候可以再找我。”
“三独……先生，哪个du？”陈总迅速拿来刚才写股票代码的那张纸，却没找到笔，忙大喊，“笔笔笔笔笔！”
服务生不知道他在那儿哔哔啥，忙过来询问。
“不用了。”黄坎朝服务生挥了挥手，从怀里摸出一支从酒店房间里随手拿的铅笔，正要在那张纸上把这句话写出来，却发现笔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掉了。
“算了我微信发给你吧。”黄坎一脸的无奈，心里吐槽自己的演出效果完全都被多音字等这些细节破坏掉了，影视剧里一般可不是这么演的呀。
就算黄坎能推演未来，但智者千虑，总是避免不了这些弱智的小问题。
“不好意思陈总，似乎还有什么人或者事还没有到位，暂时还看不破您的机缘，不过未来陈总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能够对应这四句的时候，到时候再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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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奶茶店门口的林玄抱着一杯免费的柠檬冰水不知所措，人生首次购买奶茶就这样被人赶出店外实在是意难平。
不过免费的冰饮很快平复了他的心情，这玩意儿确实好喝，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在美国的日子。
陈总刚把他送到美国的时候，他还是得意的要死的，机票、住宿、吃饭，都是公司买单，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花钱最多的地方却是考那个什么捞什子cScS教练证。
到了美国之后，在中介机构的指引下，他很顺利的拿到了犹他州隐蔽持枪证（Utah cFp）、cpR急救认证等不少含金量很高的证书，但在cScS科目上却卡住了。
林玄曾顾名思义的以为cScS就是类似cS那种打枪的游戏，这玩意儿他在读大专的时候就是作为主课专业来攻读的，不仅完美甩狙、压枪，他甚至每天用匕首杀的对手都能超过两位数。
实际拿到cScS教材的时候他却傻眼了，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啊。
当初中介把林玄推荐给陈总，是因为他简历里填的是大学英语专业，但这个英语专业是大专体育生怕不好找工作辅修的英语专业，连大学英语四级都没过的水平，辅导员怕影响他当兵提干，不然都不想给他发毕业证。
cScS一次补考250美元，林玄不知道花了公司多少个250。
还好这一切他都挺过来了，他拿出练长跑的劲头来攻克英语，极限意志力死记硬背+极限体能肌肉记忆竟然成功的解决了记忆力不足的问题。
但他在美国最终没能通过的，既不是语言，也不是考试，而是——饮食关。
连续20天的汉堡薯条，他就已经开始要崩溃了，每天大量的体能和技巧训炼他能忍，无尽的英语考试他也能忍，但唯独忍不了的是，没有馒头和五花肉！
林玄家里穷，但就算是在农村老家，隔三差五痛快吃顿肥肉也是不难的，更别提大学食堂了，两块钱的回锅肉、红烧肉，哪道菜不是五花三层油光光亮闪闪的，就算是家政公司门口的社区食堂，10块钱以上的套餐也能吃到五花肉的吧。
美国的带队教练看他天天抱怨没有肉吃，特意要带他去吃烤鱼，他一听高兴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抱着教练又亲又啃的。
结果到了地方，他傻眼了，他以为的烤鱼，是那种先烤后煮，烤的是外焦里嫩，煮的是红油青笋，冒着热气，下入粉条、藕片，以及切块的也是涂了蜜汁烤过的大烧饼的那种烤鱼。
最后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块，长10厘米，宽3厘米，高5厘米的，通体棕色的诡异立方体，表面有黑色的粗斜线纹路，上面插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罗勒叶。
林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小心翼翼的用叉子切开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馅料。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整块不知名的鱼身上的肉烤制而成的，连一根鱼刺都没有。
除了撒了几粒粗盐，和那片可怜的罗勒，没有其他任何的调味料。鱼肉柴到用叉子都不太容易叉起来，林玄干脆用手拿起来咬了一大口，他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误食过的，家里大黄藏在咸鱼缸里的隔夜馒头的感觉。
当天夜里，林玄是哭着睡着的，不是因为他扔掉了小半块鱼肉，而是因为他跟教练平分了饭钱——加上小费刚好30美元，这种计划外的私人消费公司是不报销的。
林玄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活着踏上回国的飞机的。但他今天突然想起了在美国唯一的令他愉悦的饮食，那就是在任何健训练中心休息室的冰箱里，永远都有着一大桶冰镇柠檬汁。
每次训练结束后，美美地闷一大口，那感觉，没的说了。
他回国曾买过各种各样的鲜榨柠檬汁，但都不是那个纯粹的酸甜的味道。
没想到今天，他站在奶茶店门口的大太阳下，竟然找到了那个味道，那种化学香精勾兑出来的，纯净没有任何苦涩的酸甜。
他感觉自己可以找回任何的记忆，却唯独找不回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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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坎能推演未来，但智者千虑，总是避免不了一些弱智的小问题。
就好像自己回国后，明明可以用超能力搞到好多钱，但想过舒适一些的生活，也着实费了好大力气。
他可以很轻松的知道几乎所有彩票和刮刮乐的中奖方式，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在没有身份证的情况下去领奖。
是的，黄坎现在还是个“黑户”。
他明明是中国留学生，拿着I-20表格和F1签证以及中国护照，却在国内查不到自己的任何身份信息。
回国的时候，他差点儿被当做持有假护照的给遣返了。
这也是黄坎为什么明明不缺钱，却不得不整天抱这些老板大腿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是拿着假的中国护照进入的美国，又拿着假的美国护照进入的香港。若不是那个香港胖老板的路子，在某些推演的未来中，他甚至会被中美两个大国同时通缉！
就算是住在清河酒店，他的假身份证也无法办理入住，现在前台登记的居住人，还是林玄的名字。
更别提健康码了，胖老板给他办的香港身份作用十分有限。
不过这两年，他至少可以正大光明的坐飞机了，这已经让他很满足。
中午他照例没有和陈总一起吃午饭，而是直接驱车前往香港机场。不久，他就登上了飞往洛杉矶的A380。
收起小桌板，飞机开始缓缓滑向跑道，他要赶紧去美国做准备了。
准备接收王泽和王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