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采翼这话,驭空挑眉坏笑,语气中带点戏谑,“怎么?休了一年产假,技巧迟钝了?没有自信了?”]
[驭空每个字都像小石子儿似的,带着点故意逗弄的轻快。]
[“去你的吧。我看你是太久没机会和我一起飞行,现在才这么激动的。”采翼对着驭空,同样调笑道:“是不是想我想得不得了?”]
[闻言,驭空并没有反驳,反而噗嗤一笑,撒娇似的道:“是啊,想死你了。没有你伴航,总觉得银河都小了一圈……”]
[“说起来,采翼……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开斗舰对你而言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那可太有吸引力了……又苦又累钱又少,天天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罗浮……”]
[“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成为斗舰飞行士……”]
[说着,采翼看向湛蓝的天空,眼中满是对天空的炽热执念与无悔深情,“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了。”]
“……”
汴梁酒楼中,几位文人举杯未饮。
当真匪夷所思。青衣学士摇头叹息,明知是九死一生的征途,这两人却谈笑自若,仿佛在说春日游猎一般。
他对面的友人接口道:更奇的是,那采翼姑娘刚经历丧夫之痛,产子之艰,竟仍对苍穹念念不忘。这般执念,实在超乎常理。
…………
奉天殿,朱元璋心中陷入了沉思。
仙舟子民,何以个个视死如归?他目光扫过阶下群臣,若我大明将士皆能如此,何愁北疆不宁?
侍立的武官低声道:陛下,臣观仙舟将士,似有一种...超脱生死的气度。或许因他们确信,即便战死,袍泽必会照料家小。
朱元璋默然良久。他想起阵亡将士的抚恤银两,想起边关那些孤儿寡母。若能建立起这般生死相托的信义,何愁三军不用命?
沉思片刻,朱元璋凝视天幕,目光渐锐。
仙舟将士能视死如归,皆因身后事无忧。”
“若我大明官吏克扣军饷、贪墨抚恤,纵有百万雄师,亦难效死!
说罢,朱元璋转身扫视群臣,眸中寒芒乍现:肃清贪腐,非为充盈国库,实为凝聚军心!”
“唯有让将士们知晓,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家人必得温饱——
老皇帝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传旨!即日起,阵亡将士抚恤银两由五军都督府直发,敢有克扣者,剥皮实草!阵亡者名录每月呈报御前,咱要亲自过目!
朱元璋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回荡在众臣耳边,唯有吏治清明,方能使三军效死,使我大明将士,亦能如仙舟英烈般——纵死犹闻侠骨香!
…………
咸阳宫中,年迈的嬴政凝往着天幕,听着其中驭空与采翼交谈的话语。
触碰过天空...他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过锐光,所以宁可陨落,也不愿匍匐于地?
李斯躬身道:陛下,仙舟军民似乎深信,为守护而战死,远胜苟全性命。
嬴政沉默不语,望向殿外苍穹。
他统一六国时,秦军也曾这般悍不畏死。
可如今……秦军的悍勇锐气已在承平岁月中渐次消磨,将士们不再为“横扫六合”的信念冲锋,而是困于功名利禄的算计。
战阵之上多了畏缩,少了当年那种“剑指苍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朝堂里,阿谀逢迎者众,敢为天下先的锐士少,昔日“虎狼之师”的魂魄,似在安逸中慢慢沉寂了……
…………
各朝君臣皆在沉思: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仙舟子民将赴死视作归宿?
若他们治下也有这般忠勇之师...这个念头,让无数帝王既向往,又不安。
…………
[“大脑是个奇怪的器官。活了两百多年,我早已忘记了大多数闲谈但唯有那段无聊的闲谈,我清楚地记得每一句。”]
[“因为那是我和采翼的最后一次闲谈。”]
[驭空话音落下,天幕画面再度一变。]
[令人感到震撼,唯美的浩瀚无垠星空下,无数星槎坠落于大地之上,四周硝烟的气息弥漫各地,四处燃烧着战火。]
[驭空怀中躺着气息微弱,身受重伤的采翼,语气哽咽地呼唤着对方名字,让对方坚持住。]
[采翼重重咳了几声,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看着面色焦急,担忧的驭空,声音细若蚊吟:“谢谢你,我度过了很好的一生……但别让晴霓走上这条道路,别让她……成为斗舰飞行士……”]
[“采翼!那是你的女儿,有什么话你去自己和她说!”感受到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驭空焦急道:救援马上就到了,你睁开眼睛!]
[“晴霓还在等你!广渊已经死了,晴霓不能再失去你了!给我醒过来啊!”]
[采翼的手无力垂下,那双曾映照星海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驭空颤抖的手指徒劳地擦拭着挚友脸颊的血污,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醒过来...求你...她将额头抵在采翼渐冷的额间,整个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抽泣声在废墟中断续响起,像受伤幼兽的哀鸣。]
[突然,她猛地仰起头,对着硝烟弥漫的天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其中裹挟着未能守护挚友的悔恨,在断壁残垣间久久回荡。]
[泪水混着血水落在采翼苍白的脸上,驭空紧紧搂住再也不会回应她的挚友,哭得像个迷失在星河中的孩子。]
“……”
听着天幕中传出驭空撕心裂肺的痛哭,各朝之人无不掩面。
那哭声穿过天幕,让人攥紧了衣袖,让人别过脸去,让人闭目长叹。
此刻驭空的每一声哭喊,都在诉说着触碰天空的代价。
各朝史官提笔蘸墨,在记录天幕的青史上再添浓重的一笔。
《仙舟列史·驭空列传》
丰饶民寇边,罗浮危如累卵。飞行士驭空与采翼并肩御敌于星槎海。
初,二子少时结契,尝驾星槎竞逐云间,虽屡为地衡司所执,其情愈笃。及长,同授斗舰飞行士,采翼掌武备如冰刃凌霜,驭空执舵轮似流火燎原,虽性情殊异,然配合无间。
是役也,星槎损毁如雨,碧空尽染赤霞。采翼身被重创,知不免,乃执驭空手嘱曰:“吾女晴霓,今托君手。愿其长为平地之人,勿令触天。”
言毕而逝。驭空抱其尸恸哭,声震寰宇,闻者无不掩涕。
后,驭空践诺育孤,视晴霓若己出。每见其仰观星槎,辄厉色阻之。
或问其故,但抚胸前神矢余烬不语。彼时罗浮授勋,独驭空辞而不受,曰:“幸存非功,余烬即惩。”
太史公曰:观驭空一生,始以热血骋星海,终以沉毅守孤诺。其禁晴霓触天,非惧苍穹之高远,实痛故友之长逝。昔伯牙碎琴,不过失一知音;而驭空负诺,既丧刎颈之交,复担托孤之重。仙舟战士视死如归之由,于斯可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