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山风裹着腐叶味,我和李童踩着露水往松林深处钻。菌子旺季,村里人都往山脚的浅林扎堆,只有我俩仗着年轻,敢往没人踏过的阴坡走。
“快看!那边石头缝里有一窝青头菌!”李童突然喊。他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我跟着凑过去——菌子没看清,视线先被石头下的东西钉住了。
是颗头颅。
头发黑黢黢地缠在腐叶里,头皮像泡发的烂木耳,半张脸陷在泥里,露出的一只眼洞空洞地对着天。几只绿头苍蝇“嗡”地飞起,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要叫,李童猛地捂住我嘴,指甲掐进我胳膊:“走!快走!”
我们连滚带爬跑出林子,直到看见村口的老槐树才敢停下。后背全湿了,李童的脸白得像纸,“那……那是不是人……”话没说完,他突然蹲在地上干呕。
当晚,我就出事了。
体温烧到39度,浑身滚烫却冷得发抖。迷迷糊糊中,总觉得天花板在滴水,抬头一看——那颗腐烂的头颅正悬在半空,头发垂到我脸上,黏腻的液体滴进我嘴里,腥甜得像血。它张着嘴,声音又尖又细:“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丢下我……”
我尖叫着挥舞手臂,却什么也抓不到。妈妈冲进来时,我正抱着枕头哭喊:“头!流血的头!它在说话!”
隔壁的李童也没好到哪去。他爸妈连夜带他去镇卫生院,医生查不出病因,只说是“惊吓过度”。第二天我退了烧,却总在夜里听见梳头声,“吱呀——吱呀——”,像有人在我枕头边梳那把散落在头颅旁的长发。
后来听村里老人说,那片山以前是乱葬岗,几十年前有个外乡女人在山里走丢了,尸首一直没找到。“你们这是撞了‘山煞’,”老人抽着旱烟,烟圈飘到我脸上,“山里的东西,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不然……缠上了就难送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进过那片山。只是偶尔半夜醒来,还会闻到枕头上淡淡的腐叶味,和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为什么不管我……”
高烧退去后的几天,我和李童都像丢了魂似的,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村里的老人见了,都说是被山里的“不干净东西”缠上了,光靠退烧不管用。李童他爸急得不行,专门去邻村请了个懂行的“先生”。
那先生约莫六十来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眼神却很亮。他先是分别问了我和李童那天在山里的经过,又看了看我们的气色,眉头紧锁。最后,他让李童他爸准备了香烛纸钱,还有一碗清水、三炷香和一把菜刀。
傍晚时分,先生在我家院子里摆了个简单的法坛。他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古怪,我们也听不懂。然后,他用菜刀蘸了清水,分别在我和李童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我们打了个激灵。接着,他点燃香烛纸钱,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和纸灰的味道。
先生拿着那三炷香,围着我们转了三圈,每走一步都念一句咒语。最后,他把香插在香炉里,对着西方拜了三拜,说道:“尘归尘,土归土,莫再纠缠,去吧!”
说也奇怪,自从先生做了法事后,我夜里再也没有听到过梳头声,也没有闻到过那股淡淡的腐叶味。李童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眼神呆滞。
只是,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那颗腐烂的头颅,那个女人的叹息,还有那句“为什么不管我”,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我常常在想,那个外乡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惨死在那片山里?又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的魂魄在死后还不肯安息?
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去了大城市读书、工作。但我再也没有去过那片山,甚至连靠近都不敢。每次回老家,只要远远望见那片连绵的青山,我就会想起那个夏天的经历,想起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头颅,和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
(故事根据民间“山野撞邪”传说改编,融入真实生活细节增强代入感,核心围绕“禁忌触碰”与“诡异连锁反应”展开恐怖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