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六年,清河县富户周家张灯结彩迎娶新妇。新娘子名唤云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女,嫁与周家长子周文康为妻。喜轿落地时,忽有阴风卷起轿帘,一只沾满泥污的绣花鞋从梁上坠落,正砸在云娘怀中。宾客哗然中,婆婆王氏疾步上前,抓起绣鞋扔进火盆,厉声道:“晦气东西,也配进我周家门!就是进了我家门,也让你不好过”。
无人知晓,这双鸳鸯绣鞋本是周家秘辛。三年前,周文康的原配妻子婉娘暴毙房中,脚上只剩一只同款绣鞋,另一只至今成谜。民间传言,婉娘是因撞破王氏与管家私通而被灭口,死后被伪造成自缢。那夜更夫曾见王氏从婉娘房中溜出,袖口染血。
云娘过门后,王氏百般刁难。冬日命她赤足踩雪浣衣,夏日逼她跪晒滚烫的麻线。每至夜半,云娘总听窗外有女子啜泣,伴有绣花针落地般的细响。某夜她循声至后院枯井,竟在井壁摸到一行刻字:“鞋底藏冤,井底见天。”
中秋夜,周家大宴。王氏正举杯训话,忽见烛光骤绿,厅门无风自开。一道白影飘然而入,赤足滴着水珠,右脚穿着半旧的鸳鸯绣鞋——正是婉娘生前最爱的那双!
“婆婆,媳妇来给您敬酒了。”婉娘的鬼魂轻笑,脖颈一道紫痕触目惊心。满座宾客惊逃中,王氏打翻酒杯尖叫道:“贱人!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话音未落,鬼影已瞬移至她面前,枯手掐住其咽喉:“那碗红花毒药,可还认得?还我命来”。
家丁冲上前时,鬼影化作青烟消散,只留地上一滩腥臭的井水。王氏惊厥前嘶喊:“把井填了!快填井!”殊不知此举正应了婉娘算计——三日后,县令收到匿名血书,指控王氏谋害婉娘并伪造成自缢。书中详述王氏如何用绣鞋暗藏毒针,刺入婉娘脚心制造“自尽的假象。
开棺验尸那日,全县哗然。婉娘尸身三年未腐,脚心确有毒针孔,怀中更藏有血写遗书。铁证面前,王氏瘫地招供:原来婉娘临终前咬指写就冤情,塞入绣鞋夹层。那夜更夫所见“血袖”,实为王氏翻找遗书时沾染。
行刑前夜,王氏在牢中疯癫狂笑:“婉娘,你可知你那孩儿也是我毒死的?”窗外突然雷声大作,婉娘的鬼影在电光中显现,怀中抱着个啼哭的婴儿幻影。王氏瞪目而亡,死状与婉娘如出一辙——脖颈紫痕,右脚套着另一只鸳鸯绣鞋。
多年后云娘改嫁离府,临行前将那双绣鞋供于婉娘墓前。纸钱飞扬中,她仿佛见一对白衣女子携手走向月光,其中年幼的那个回头作揖——竟是王氏早夭的亲生女儿!原来那女孩当年亦是被王氏误毒,地府判官特许婉娘带其往生。至此,周家枯井竟涌清泉,井底浮起一块木牌,朱砂写就:“冤雪之日,轮回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