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茯苓(泠音)如同疯魔,人剑合一,携着滔天恨意直劈水晶棺,沈清辞(主神)瞳孔骤缩!他看得分明,这一剑不仅是要毁掉月姬的遗体,那狂暴失控的力量更会直接冲击脆弱的混沌之核封印!
“住手!” 他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白茯苓前方,寒川剑并未出鞘,只是以剑鞘横亘,磅礴的混沌神力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冰蓝色屏障,硬生生挡住了那毁灭性的血蓝剑虹!
“轰——!”
两股力量剧烈碰撞,激起漫天冰尘!白茯苓被反震之力逼退数步,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沈清辞,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憎恶:“滚开!我要杀了她!我要让她魂飞魄散!”
“茯苓!冷静!混沌之核一旦失控,三界顷刻覆灭!” 沈清辞声音沉痛,试图让她恢复理智。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无比亲切和悲凉呼唤的神念,如同风中残烛,悄然传入白茯苓近乎崩溃的识海:
“泠儿……我的孩子……”
是母亲!是她记忆深处,那个强大而温柔的母亲的声音!来自雪山更深处!
这声呼唤如同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白茯苓对月姬的疯狂杀意,却点燃了另一种更深的、寻找至亲的执念。
她猛地转头,望向风雪弥漫的冰谷深处,那里是连神力都被极大压制、无法飞行的绝地。
“母亲……” 她喃喃一声,不再理会沈清辞和水晶棺,提起光芒黯淡几分的归墟剑,如同一个迷失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呼唤传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
“茯苓!”
“凶女人!”
沈清辞和路无涯立刻跟上,陆时衍也护着心神俱震的苏见夏紧随其后。
这片区域充斥着混沌之核逸散的力量和万年不化的极寒道则,无法飞行,甚至连神识都被严重干扰。众人只能凭借肉眼和直觉,在狂风暴雪和嶙峋冰岩间艰难追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终于在一处被巨大冰墙封锁的绝壁前找到白茯苓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心脏。
那个曾经即便在战斗中也要保持几分优雅、爱美到骨子里的姑娘,此刻狼狈得如同被遗弃的破败人偶。
她如墨的青丝早已散乱,被冰雪和汗水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颈侧,那支她最心爱、由沈清辞早年所赠的冰玉发簪不知所踪。
精致的脸上,横亘着好几道被锋利冰棱划破的血痕,鲜血渗出,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泪水混合着血水冻结在脸上,形成斑驳的冰痕。
原本洁白胜雪的神女仙裳,此刻凌乱不堪,沾满了污浊的雪泥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是被冰岩刮破,有的似乎是她徒手挖掘时留下的伤口崩裂所致。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和寒冷,只是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手中光芒越发黯淡的归墟剑,疯狂地劈砍着面前那堵厚重得望不到顶的冰墙。
“母亲……你在里面吗……回答我……母亲……” 她一边机械地挥剑,一边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剑光一次次落在冰墙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反震的力量让她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力道越来越弱,脚步虚浮踉跄。
终于,在又一次徒劳的劈砍后,她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归墟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她也随之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巨大的悲伤、无望的寻找和身体上的剧痛彻底击垮了她。她不再嘶喊,不再疯狂,只是将脸埋进冰冷的雪里,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小兽般压抑而绝望的、细弱的哭声。那哭声,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碎。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雪地中、遍体鳞伤、无助哭泣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记忆中那个会对他笑、会跟他闹、即便生气也鲜活明亮的女子,何时变得如此破碎?
他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伸手想要将她从那片冰冷的雪地中抱起,拥入怀中。
“茯苓……” 他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心疼与悔恨。
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白茯苓却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将他推开了!
她抬起泪眼模糊、布满血痕的脸,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疏离。
“别碰我。” 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她的手,在冰冷的雪地里无意识地摸索着,最终,紧紧握住了掉落在旁的归墟剑柄,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沈清辞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她重新竖起的、比万年玄冰更冷硬的心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蚀骨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