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红光划破了夜色,警笛如同烧红的铁丝,将老街的寂静扯得粉碎。
老李端着的姜汤碗晃了晃,浑浊的眼睛映着车灯,突然把碗往长凳上一放,抄起晾衣杆就朝着消防车头跑去:“同志!厨房煤气罐在东墙根第三块砖下头!”他的蓝布衫被风吹起,后襟还沾着刚才扑火时留下的焦灰。
外国记者举着摄像机跟了过去,在直播画面里,穿着橙色制服的消防员刚跳下车,就被老李拽着袖子往店里带。
“这家店不是什么人的招牌,而是咱们这条街的灵魂!”他的声音带着破锣般的哽咽,“我修了四十年鞋,看着野食从煤炉摊儿发展成现在这样……”镜头扫过围在门口的街坊邻居,阿婆攥着半凉的春卷,送水工举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水桶,就连总跟陆野抢停车位的快递小哥都红着眼眶——他们手里的蓝边碗还冒着热气,三片半姜在汤里上下浮动。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守护烟火人间】刷满,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
苏晚星靠在野食的门框上,后腰的旧伤像被细针扎着,但她还是掏出手机点开工作群。
安保主管的消息跳了出来:“程昱的远程指令被拦截,但地下控制终端仍有备用电源——他还有三小时的重启权限。”
她盯着屏幕,睫毛在眼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前世程昱在舞台事故前也是这样,表面上递补药,暗地里切断了安全绳;陆野中毒那晚,程氏的人也是用备用电源锁死了医院电梯。
这次……她的指尖在手机壳上敲了两下,忽然笑了,眼尾扬起的弧度像刀尖挑开糖纸。
“小鹿,”她转头喊助理,声音里带着故意装出来的慌乱,“把‘野食公益基金’的筹建公告发出去,就说《蚀骨》的全部票房都注入‘记忆修复专项计划’。”小鹿正抱着笔记本蹲在台阶上,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姐?那可是五个亿——”“再加一个短视频。”苏晚星打断她,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内容是陆野在医院握着我的手说‘我重新让你爱上我’,配文:‘有人想烧掉记忆,我们就用爱重建它。’”
小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像被按了快进键。
最先刷起来的是陆野的粉丝:“哥哥的手!那道疤是上次为晚星挡酒弄的!”接着是《蚀骨》的观众:“票房全捐?苏晚星你疯了?”然后是被姜汤治愈计划吸引的路人:“三片半姜原来是爱啊呜呜呜”——三秒后,#三片半姜汤治愈计划#直接空降热搜榜首,连微博服务器都卡了两秒。
监控室里,程昱的雪茄掉在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盯着屏幕上疯涨的话题量,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想拿温情绑架我?”他猛地扯松领带,调出隐藏名单——全国27位政商人士的资料,名字旁边都标着“安神药膳服用记录”。
“你们的记忆,都是假的。”他对着空气冷笑,指尖重重按下发送键。
屏幕突然黑屏。
程昱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等屏幕重新亮起时,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邮件已同步至国际贩毒组织证据库】。
他全身的血“轰”地冲上头顶,抓起座机要拨打老K的号码,可刚按到第三个数字,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保镖在喊:“程总!经侦队封了地下机房!”
野食厨房的煤气灶“啪”地打着火。
陆野系着靛蓝色的围裙,左手捏着一块老姜,右手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他盯着调味架——八角罐往左边偏了两厘米,姜片罐里少了半片。
昨晚闭店时他特意把八角罐对齐瓷砖缝,姜片数得清清楚楚:十七片。
“笃、笃、笃。”他用半截竹筷轻轻敲了敲灶沿。
这是和苏晚星约好的暗号——有敌人潜入。
夜色更深了,野食的招牌灯灭了。
陆野守在灶台前,砂锅里的菌汤咕嘟作响。
他的右手扶着锅柄,指节泛着不自然的白色,但火候始终稳得像用电子秤量过一样。
在监控死角里,一个黑影贴着后墙溜到电路箱前,戴着手套的手刚要插导线,头顶的灯“刷”地全亮了。
“你刚才启动的是国家一级反恐应急通道。”安保主管举着执法记录仪从拐角冲出来,身后跟着三个穿制服的民警,“现在你每一步都在直播。”黑影的手猛地缩了回去,后腰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原来苏晚星早就让星火旗下所有门店的安防系统反向接入野食周边,美其名曰“顾客安全体验升级”,此刻屏幕上正循环播放黑影从巷口摸进来的画面。
“铐上。”安保主管冲民警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黑影后腰的微型引爆器,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程氏顶楼,自己还是程昱的心腹,亲眼看见那人把咖啡泼在苏晚星的设计图上;又想起半小时前苏晚星发给他的消息:“布网时记得留个活口,程昱的尾巴得揪干净。”
系统界面在苏晚星的手机上泛起暖光。
【‘共生意志场’持续激活——陆野神经稳定性 + 89%,手部肌群再生完成 91%】她站在街角的梧桐树后,望着野食透亮的窗户,陆野的影子在窗上晃动,像一棵长在灶火里的树。
“火没烧成,”她对着夜风轻声说,“是因为这次,我们先点了灯。”
看守所的探监室里,赵玉兰捏着信纸的手在颤抖。
她盯着律师递来的笔,指甲盖泛着青色——那是在程氏顶楼被保安拽着头发撞墙时留下的。
“请陆少爷来见我一面。”她在信末加了句“关于他母亲的药”,墨迹晕开了一小块,像一滴没擦干的泪。
管教敲了敲铁窗:“时间到了。”赵玉兰把信折成小方块,塞进律师的公文包夹层。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时,她望着天花板的霉斑,忽然笑了——有些秘密,该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