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翰林院别苑。刺客的尸体已被李白以化尸粉小心处理,连同一丝血腥气都未曾留下,仿佛那惊心动魄的神游一击从未发生。然而,屋内残留的、那丝灵魂破碎后的虚无凉意,以及李白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都昭示着方才的凶险。
他盘坐榻上,并未立即调息,而是先细细回味着那“神游一击”的玄妙。精神力高度凝聚,意念化剑,超越肉身藩篱,直斩神魂……这已近乎道术神通范畴,远非凡俗武功能及。只是消耗太过恐怖,若非被逼至绝境,且有系统辅助稳定心神,恐怕未伤敌,自身神魂便要先行溃散。
“此招虽利,却不可轻用。”李白暗自警醒。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状态,并利用这难得的(虽然是强制的)安静期,将之前所得信息整合,理清头绪,谋划下一步。
他运转「太虚剑心」,心镜高悬,开始梳理自潜入太阴阁分坛、经历幻阵试炼、遭遇李琎倒戈、直至兵围翰林和方才神游所获的一切信息碎片:
“惊鸿计划”——月满之夜,承天门,大型幻阵,目标疑似颠覆或控制朝堂核心。
能量节点——遍布长安地下的太阴阁幻术网络,核心枢纽指向皇城。
关键要素——谪仙血脉(或与自身剑骨相关)、龙气(骊山丹房、皇城地底)、惑神香(改良成功)。
潜在威胁——皇城地底那规律搏动的、远超想象的邪恶能量。
盟友与变数——被胁迫的李琎(蚀心蛊)、立场微妙的高适、奋力营救的贺知章与玉真公主、潜伏在外的吴指南与侠客盟、以及……态度不明的玄宗。
信息庞杂,线索交织,如同一团乱麻。而他所处的环境,更是被动到了极点。软禁于此,行动受限,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切断。
“必须建立一条可靠的通讯渠道。”李白目光扫过寂静的院落,最终落在了庭前那方小池中,几株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的青莲之上。
青莲……与他功法同源,气息纯净,且不易引人注意。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再次凝神,沟通识海中的诗剑系统。
【启动辅助模式:神念附着。目标:庭前青莲。功能:构建单向信息传递节点。能量输出:维持最低限度。】
系统界面微光闪烁,一道极其细微、近乎不可察觉的精神力丝线,自李白眉心探出,如同蛛丝般,轻盈地飘向院中,最终悄然缠绕上其中一株最为挺拔的青莲。那青莲微微一颤,莲叶上凝聚的夜露似乎更显晶莹,随即恢复了原状。
成了!通过这缕神念,他可以模糊地感知到小院周围的动静,更重要的是,这株青莲成了一个被动的“信标”。若有知晓内情、且懂得特定感应法门的人靠近,便能通过这青莲,接收到他预先留存其内的、以神念编码的简单信息。
接下来,就是等待“信使”。他相信,无论是吴指南,还是侠客盟中机敏之辈,绝不会对他身陷囹圄坐视不理,定会设法接触。
处理完通讯问题,李白开始思考破局之策。他闭上眼,脑海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浮现出一幅清晰的、动态的“思维导图”。这并非此世之物,而是源自他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项目管理”和“甘特图”的理念。
他将“破解太阴阁阴谋”定为核心目标。
下设主要任务:
1. 获取李琎被胁迫的确凿证据,并寻找蚀心蛊解药(突破口,可能逆转李琎立场)。
2. 查明并设法破坏太阴阁在长安的能量节点网络(削弱其幻阵根基)。
3. 探明皇城地底邪恶能量的真相及应对之法(终极威胁)。
4. 联络并整合所有可用力量(侠客盟、玉真公主、贺知章、潜在的高适等)。
5. 为“月满之夜”的最终冲突做准备(提升自身实力,制定应对方案)。
每个主要任务下,又分解出更细的子任务、所需资源、优先级以及大致的“时间节点”。例如,获取李琎证据需要潜入王府、确认蛊毒、寻找解药线索;破坏节点需要先完善能量脉络图,找到关键节点,准备破坏手段等等。
这幅无形的“甘特图”在他脑中清晰运转,让他对纷乱的局势有了全局的、结构化的认知,明确了当前最紧迫的方向(李琎线和节点探查),以及需要长期准备的事项(地底威胁和最终决战)。
“呼……”长吁一口气,李白感到一种掌控感稍稍驱散了被软禁的憋闷。谋定而后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方是智者勇者。
就在他心神稍松,准备开始运功恢复消耗的精神力时,那株作为信标的青莲,忽然通过神念连接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波动。
不是吴指南那清冽的玄冰气息,也不是黑衣人那沉敛的煞气,而是一种……带着泥土与岁月痕迹的、小心翼翼的灵魂触动。
来了!是那位平日里负责打扫翰林院藏书阁、沉默寡言、腰背佝偻的老仆!李白之前便隐约察觉此老步履沉稳,气息悠长,不似寻常杂役,曾暗中试探,对方虽未明言,却也曾在他论及“侠义”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想到,他竟是侠客盟埋得如此之深的一枚棋子!
老仆如同往常一样,佝偻着身子,拿着扫帚,慢吞吞地清扫着院落落叶。他动作迟缓,目光浑浊,任谁也看不出异常。但在经过那株青莲时,他握着扫帚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拂过一片莲叶。
刹那间,一道以特定频率编码的、极其简短的信息流,通过李白附着在青莲上的神念,传递而至:
【‘水驿’异动,三艘黑桅货船昨夜抵渭桥,卸货后空船入漕渠,疑似接应。王府戒备提升,疑有‘影卫’入驻。安西、北庭有密使入京,动向不明。】
信息虽短,却包含了三个关键点:
1. 太阴阁的运输部门“水驿”有新的动作,黑桅货船可能运来了“惊鸿计划”所需的最后一批物资或人员。
2. 汝阳王府的监视和控制在加强,太阴阁派出了更专业的“影卫”,这增加了接触李琎或其子获取证据的难度。
3. 边境节度使的密使入京,动向不明,这或许与李林甫、甚至太阴阁更庞大的布局有关,是一个需要警惕的变数。
李白心中凛然,太阴阁的行动在加快!他立刻通过神念,向青莲注入一道新的指令,这指令会被老仆以特殊方式“读取”:
【详查黑桅船所卸货物去向。设法确认王府世子病况及影卫布防。留意边境密使与李府、太阴阁接触迹象。暂静默,保重。】
老仆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慢吞吞地扫着地,渐渐远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打扫。
通讯渠道,打通了!虽然效率低下且信息量有限,但这意味着他不再是聋子和瞎子!
然而,就在老仆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李白正准备继续疗伤时,他眉心的神念连接猛地一颤!并非来自老仆或青莲,而是源自更深远、更庞大的所在——是那幅尚未完全消散的“长安能量脉络图”的虚影,在系统中自发地波动起来!
他“看”到,代表皇城地底那恐怖能量的、那片深沉如血海的区域,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有规律的搏动。而这一次,伴随着搏动,一股极其隐晦、但绝非自然形成的能量波纹,正沿着地脉,缓缓向着骊山方向……以及他们之前探查到的、漕渠暗河通往的区域扩散、渗透!
那感觉,不像是在沉睡,更像是在……有意识地“勘探”或者“滋养”着什么!
这发现让李白背脊生寒。太阴阁不仅在布置幻阵,他们似乎还在利用,或者说,正在试图引导、控制那地底的恐怖存在!那“惊鸿计划”,恐怕远比单纯的幻术颠覆朝堂,要可怕得多!
软禁的斗室,此刻仿佛与整个长安城地下的暗流汹涌连接在了一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已被推到了这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眼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