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结束了。
这五个字，像一道冰冷的指令，瞬间切断了他与那个崭新世界的所有连接。
她身上的温度、她呼吸的频率、她唇瓣柔软的触感，以及……她带给他的，那种名为“嫉妒”的灼烧感和名为“欲望”的、让他身体失控的陌生洪流……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她的转身，被毫不留情地抽离。
世界，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由绝对零度的逻辑和秩序构筑而成的、死寂的牢笼。
不。
一个念头，一个甚至快于他思维的、纯粹的本能，从他存在的根源深处，野蛮地咆哮而出。
不能让她走。
如果她走了，那个刚刚向他敞开了一丝缝隙的、充满了混乱、灼热与……生命感的世界，就会再次对他关上大门。而他，将被永远地、独自一人地，遗弃在这片永恒的、冰冷的、毫无意义的废墟之中。
这种认知，带来了一种比死亡本身更深邃的恐惧。
于是，在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手臂猛地伸出，精准地，像捕食的蜘蛛弹射出蛛丝，一把扣住了那截纤细、温热的手腕。
触碰到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
她的皮肤，温热、细腻、柔软得不可思议。隔着那层薄薄的皮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脉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充满了属于凡人的、脆弱而鲜活的生命力。
而他的手，是冰冷的，坚硬的，属于早已超越了生死的、非人的存在。
这种极致的反差，像一盆冰水，将他从那纯粹的、本能的恐慌中，猛地浇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青筋微露的手，正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禁锢着她的手腕。
……我在做什么？
逻辑系统在缓慢地、艰难地重启。
分析：目标试图脱离。
行为：物理性阻止。
动机：……
动机是什么？
是为了继续那个关于“清洗世界”的、宏伟而正确的计划？
不。
是为了惩罚她对自己秩序的冒犯？
不。
是为了……
他的视线，缓缓地，从他们交握的手腕，上移，最终，落在了她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美丽的侧脸上。
是为了……继续“上课”。
这个荒谬的、却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像一道救命的浮木，被他濒临溺亡的理智，死死地抓住。
是的，学习。他需要更多的数据，更多的样本，来分析、理解、并最终……掌控这些该死的人类情感。
他需要她。
他需要这个……唯一的、能让他失控的……老师。
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干涩而刺痛。他尝试着发声，却只挤出了一阵破碎的气音。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依旧沙哑得像是属于另一个人。
一个……脆弱的、无助的、充满了渴求的……凡人。
“下一堂课……”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是怕她会像一缕青烟般，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是什么时候？”
他问。
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确认。
确认这荒诞的、让他沉沦的、名为“教学”的游戏，还会继续。
确认他还有机会，去探究那个……因为她而变得无比诱人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