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楼地下密室的烛火忽明忽暗,青白色的光映在王德发肥胖的脸上,竟让他平日里谄媚的神情多了几分得意与底气。听到蛊邪的追问,他先是得意地挺了挺肚子,肥厚的手掌在腰间的绸缎上擦了擦,才慢悠悠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炫耀:“蛊邪先生有所不知,这次为了除掉黄龙这颗心腹大患,我可是下了血本:专门请了暗影阁的天字号杀手!”
“暗影阁?!”
蛊邪猛地睁开眼,三角眼中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取代,原本平稳的气息骤然紊乱,周身的阴邪之气都跟着剧烈波动起来,连蒲团下的黑色兽皮都微微震颤。他死死盯着王德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你说的是那个让正邪两道闻风丧胆,连江湖大宗师都不愿招惹的暗影阁?”
在蛊邪的认知里,暗影阁是江湖中最神秘、最恐怖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没人见过阁主的真面目,甚至没人能说清它到底有多少杀手。只知道这个组织的杀手从不失手,只要接了任务,哪怕目标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悄无声息地取走性命。更可怕的是,暗影阁的报复心极强,若是有人敢妨碍他们执行任务,或是泄露他们的消息,下场往往比目标更凄惨。曾经有个武林门派的掌门,只因误杀了一名暗影阁的黄级杀手,不出三日,整个门派上下三百余人便尽数被灭,无一生还,门派驻地更是被烧成一片焦土,连骨头都没留下几根。
王德发见蛊邪如此反应,脸上的得意更甚,他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开始细说:“正是!这暗影阁的杀手坊间传言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但是据小道消息,传说天级之上还有神级杀手,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等级杀手,可能见过的都死了吧。每个等级的本事天差地别,价钱更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敬畏:“最低的黄级杀手,擅长隐匿追踪,能在闹市中混入人群,像影子一样跟着目标三天三夜不被发现,出手时用的都是淬了特制麻药的短刃,能让目标在无声无息中失去反抗力。就这,出手一次也要千两银子,寻常富商根本请不动。”
“往上是玄级杀手,本事就更邪乎了!” 王德发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满是忌惮,“听说玄级杀手能操控毒虫、机关,有的甚至能用人血画符,布下让人产生幻觉的杀阵。去年江南盐商张百万,就是在家里的书房里‘意外’上吊身亡,官府查了三个月都没查出破绽,最后还是有人在他书房的角落发现了玄级杀手特有的血符痕迹,才知道是暗影阁下的手 。那一次,张百万的家人花了五万两银子,都没能买回他的性命。”
蛊邪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黑色纹路 。他曾在一次黑市交易中,见过玄级杀手的出手痕迹,那是一种带着腐臭气息的黑色毒针,一旦入体,半个时辰内就会化为一滩血水,连骨头都剩不下。
“再往上是地级杀手,那可就不是‘杀手’了,说是‘杀神’都不为过!” 王德发咽了口唾沫,语气里的敬畏更浓,“地级杀手能操控天地间的细微气流,能踩着影子移动,甚至能在水中闭气三个时辰不露头。前年铁枪会盟主林霸天在自家密室里修炼,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心脏被洞穿,密室里连一丝打斗痕迹都没有。 后来才知道,是有人花了五十万两银子,请了地级杀手,那杀手竟是从密室的石缝里钻进去的,动作轻得连盟主身边的护卫都没察觉!”
说到这里,王德发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狂热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而天字号杀手,是暗影阁的顶尖战力,整个组织据说也不超过十个!他们的本事,已经超出了‘杀人’的范畴。 有的天级杀手能融入任何影子,哪怕是烛火投下的一寸阴影,都能成为他的藏身之处;有的能操控人的心神,用一句低语就让目标自裁;还有的,据说能在瞬息之间移动十丈距离,出手快到连阳光都追不上,目标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而且天级杀手从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见血,从没有失手的记录。当年北方的‘铁面阎罗’,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身边还跟着二十个顶尖护卫,结果被天级杀手盯上后,仅仅一夜之间,他和所有护卫都死在了自己的府邸里,每个人的喉咙上都只有一个细如针尖的伤口,连血都没流多少。”
蛊邪听到这里,心脏忍不住狠狠一缩 。他自认自己的 “神奇无定手” 和血蛊秘术已经够阴狠,可在天级杀手面前,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若是这样的杀手盯上自己,他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那…… 王掌柜花费不小吧?” 蛊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他知道,天级杀手的价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王德发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肉疼到扭曲的表情。他捂着胸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块肉似的,声音里满是心疼:“蛊邪先生,不瞒您说,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 足足一百万两银子!这可是万福楼近十年的利润啊!”
他顿了顿,又像是在自我安慰般补充道:“不过能解决黄龙这个大敌,保住万福楼,一切都值得!毕竟只要万福楼还在,失去的银子早晚会赚回来的,您说是不是?”
说着,他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试图从蛊邪那里得到认同。
可蛊邪却没有搭话。他看着王德发脸上肉疼又贪婪的神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王德发只是个贪财、胆小、靠着投机取巧在广州赌坛立足的小人物,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可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敢拿出十年利润请天级杀手,更有如此深的城府,把算计藏在谄媚的笑容下,连自己都被他蒙在鼓里。
“这个王德发,比我想象的要阴狠得多,算计也深得多……” 蛊邪在心中暗道,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提防。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自大,总觉得掌控了全局,却忽略了身边的 “小人物”。 王德发能在广州赌坛混这么多年,能把万福楼经营成最大的赌场,绝不是靠运气,而是靠这份狠辣和算计。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是对付黄龙这样的妖孽,以及王德发这样的‘小人物’……” 师傅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蛊邪脑海中响起,让他瞬间警醒。他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是看似无害的王德发,也可能在背后给你捅一刀。
密室里的烛火再次摇曳起来,墙上的诡异符咒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蠕动着,散发出更加阴冷的气息。王德发见蛊邪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他试探着开口:“蛊邪先生,您看…… 这事儿应该没问题吧?只要天级杀手出手,黄龙那小子就算有韩琛的保护,就算有那个神秘剑客帮忙,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蛊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盘膝坐好,双手重新结出诡异的姿势,开始运转秘术压制体内躁动的血蛊。他不想再和王德发多说什么 。言多必失,而且他现在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应对三日后的赌局,同时也要提防王德发可能对自己耍的手段。
王德见蛊邪不愿再谈,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他看了一眼蛊邪僵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然后悄悄后退几步,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密室,生怕打扰到蛊邪 “疗伤”。
密室的石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只剩下蛊邪一人,在青白色的烛火下静静疗伤。他体内的血蛊还在蠕动,经脉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识海的灼烧感也从未停止。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锐利,越来越阴冷 。无论是黄龙,还是王德发,只要挡了他的路,他都会一 一除掉!
片刻后密室内再无声音,只剩下蛊邪一人静静的疗伤中。
而密室之外,一场由一百万两银子和天级杀手掀起的杀机,正朝着韩府阁楼中的黄龙,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