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抱着险哥儿来到清溪巷梁府的后门。他们躲在墙边听了许久里头没有声音,梁蘅想要去敲门,芝麻连忙制止了她:“少夫人,敲门干什么,万一有人怎么办?”梁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围墙那么高,飞也飞不进去啊!
芝麻从怀里摸出了把匕首,悄摸来到门前,把刀尖从门缝里伸了进去,摸索了一阵找到了门闩,一点一点地把门闩顶了起来。
芝麻回头对着梁蘅她们招了招手,两人赶忙跑了过去。
芝麻轻轻地推开了门,三人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芝麻转身又把门闩给放了上去。
梁蘅带着他们慢慢往里走,路过门房看到门虚掩着,里头点着灯,却并没有人在里面。看样子府里没有主子,下人也懒散松懈。
梁蘅最熟悉的自然是自己的漪澜轩和寿安堂,不敢把他们带去了其他地方,摸着黑直接到了漪澜轩。
她的院子还和原来一样,应该很久没有人打扫,到处都落了灰。
她摸到后罩房里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又翻出平时煮茶的小炉子把火点燃了。
没有水便在院里的那口大鱼缸里取了些雨水,烧开了倒在茶盏里凉着。又将就着茶壶把险哥儿的药给煎上了。
一顿忙活总算安顿下来。王氏打量着屋子,暗自叹道:梁府的府邸还真是阔气又不失雅致,真是委屈了弟妹跟着他们吃苦受罪。
他们赶着把险哥儿的药煎了出来,立马把炉子熄了火。幸好是大晚上,没人往这儿来。
王氏把药慢慢地吹凉了,一点一点地喂给险哥儿。孩子早疲乏了,没了精神挣扎,只能慢慢把药给咽了下去。
梁蘅收拾了床铺,从柜子里拿出了干净的被褥铺上让王氏带着孩子上床去睡。王氏推辞道:“山里的野地都睡过了,哪还有这许多讲究,一起睡吧!”
梁蘅让芝麻睡在了窗下榻上,她和王氏带着险哥儿睡在了床上。这一晚上,大家都睡得很安稳,连险哥儿都没有哭泣。
第二天天一亮,梁蘅醒来看着熟悉的帐幔竟然恍惚了,以为自己还在闺中。险哥儿“哼哼”了两声,梁蘅赶忙坐起身来看他,小脸憋得红红的,眨巴着眼睛,小小的身子绷得直直的。梁蘅心头一慌,伸手要抱他,一股酸腐臭冲得人睁不开眼,原来这小子拉屎了。
王氏也醒了过来,赶忙把尿介子打开,险哥儿不但拉了屎,还尿湿了,被褥上全是尿渍。
梁蘅把芝麻喊醒,让他去烧些水。她打开柜子找了张床单用剪子剪成了几张尿介子。
给险哥儿收拾干净,又帮他上了药,那伤口渐渐有些消肿了。梁蘅摸了摸险哥儿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谢天谢地,总算是好了!
梁蘅和王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祁县和乡间似乎已经风声不那么紧了,只江宁府的情形要紧张些,可她们不能大意,万一落到贼人手里就是万劫不复。
梁蘅悄悄出了漪澜轩,沿着花丛躲躲藏藏,看了一圈下来发现各个院里都没人,只有门房留了两个仆人,还真的是全家都走了。
她又穿过月洞门到了二房的院里,一样没有人。连二叔、三叔他们都去了京城吗?
没人更好,险哥儿还得再观察两天,等他好完了再回山里去。
梁蘅打探了一圈返回漪澜轩,跟王氏商量了一番,决定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藏身的地方解决了,可没吃的怎么办?芝麻说他出去买些,可白天门房里有人出不去,就算出去了又怎么进来呢?不可能次次都能避开门房的人吧。
梁蘅决定到厨房去碰碰运气,若是有什么吃食先拿来吃着,等门房的人发觉的时候她们已经离开了。
梁蘅又偷偷地往大厨房去了。从前府里的大厨房负责各房的三餐,平常要吃些小食、零嘴,各房的小厨房就能做。
此时已经过了早膳的时候,大厨房里没有人。梁蘅摸了进去,里面竟然有肉有菜。梁蘅疑惑道:“两个门房要吃这么多?也不怕放坏了。”
她拿了个罐子装了些米用裙子兜着往回走。穿过花园里的连廊,正要跨下台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蘅姐儿!”吓得梁蘅立马放下裙子,兜着的米罐子“啪嗒”掉在了地上,罐子碎了,米洒了一地。
梁蘅被吓坏了,府里怎么还有人呢?她慢慢转过头去,三夫人蒋氏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三婶!”梁蘅也很意外,不是都去京城了吗?三婶为什么在这里?
蒋氏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空荡荡的宅子里,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在呢!她走到梁蘅跟前上下打量着她,这还是那个文文静静、娇娇柔柔的大小姐吗?粗布襦裙,不着脂粉,身无金玉,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可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从前的怯懦和内敛。还有刚刚她在干什么,裙子都掀了起来,哪里有半点千金小姐的教养?
“蘅姐儿真的是你?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蒋氏满心的惊讶。
梁蘅不答蒋氏的话,反问道:“三婶,您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都去京城了吗?”
蒋氏苦笑道:“都去京城?那里面可不包括我!”
蒋氏神情凄然地走到连廊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梁蘅走过去挨着她坐了,疑惑地看着她。
蒋氏自顾自地说道:“他们把瑄哥儿抢走了,你三叔也不要我了,这偌大的家里就剩下了我自己。”
抢走瑄哥?那一定是林姨娘了,梁钰做了婕妤娘娘,自然不会放过蒋氏的。可三叔为什么不要三婶,难道他们和离了吗?
蒋氏根本不用梁蘅问她,一股脑地说着:“你父亲和二叔都去了京城做官,你三叔不愿去,还闹着分了家,如今这府里已经不似从前了。”
分家?梁蘅意外极了,三叔竟然不愿意沾大房的光,这个时候闹分家,那定是预谋已久了。
蒋氏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梁蘅心里在千回百转,要如何才能让三婶保密呢?
原来梁思宪不但闹着分了家,还带着梁璇和夏姨娘离开了江宁府,独留下了蒋氏。梁蘅听完就明白了,三婶强行过继瑄哥儿既把她和三叔之间的夫妻情分给耗得一丝不剩,也得罪了林姨娘和梁钰,这个家里便弃了她。
“三婶,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吧?”梁蘅问蒋氏。
蒋氏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看着梁蘅叹了一口气:“你是被他们害了,嫁个这样的夫家。”
“三婶,我在这里躲几天,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梁蘅试探着。
蒋氏怜恤地看着梁蘅:“躲几天?你还能去哪里呢?”
“您别担心,我悄悄地不会让人发现,过两天就走不会连累您的。”梁蘅解释道。
“傻孩子,跟我还说什么连累呢?我这个样子,与你又有什么分别呢!”蒋氏悲伤地说道。
梁蘅和蒋氏并排坐在台阶上说着话,听见蒋氏的丫鬟呼喊的声音,吓得她立马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丫鬟的身影,她赶忙跪着把散落在地上的米粒扒拉到一起用裙子兜了。
梁蘅嘱咐道:“三婶,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躲在府里,过两天我一定走。”说完快速跑了出去。
蒋氏看着梁蘅的动作,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