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跃迁的眩晕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穿过了一条粘稠而扭曲的时间隧道。当“新希望”号的舰体停止剧烈震颤,舷窗外的景象稳定下来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光怪陆离、充满生机却又危机四伏的景象。
这里不再是死寂的虚空,而是一片由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太空残骸、废弃星舰和临时搭建的居住模块 杂乱无章地拼接、堆积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太空建筑群!它像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由垃圾和希望构成的钢铁丛林,蔓延至视野的尽头。
无数简陋的推进器喷口和临时拉起的能量管线,如同血管和神经般,将这片巨大的“集市”连接在一起,散发出嗡嗡作响的、混杂着各种能量频率的喧嚣噪音。一些区域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另一些区域则阴暗 幽静,如同潜伏着野兽的巢穴。大大小小的飞船,从古老笨重的运输船到改装得奇形怪状、布满武器的武装快艇,在建筑群狭窄的通道间穿梭不息,如同忙碌的工蜂。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劣质燃料、臭氧以及…各种智慧生物聚集区特有的、复杂的气味。这里就是“流浪者集市”——一个无法无天、弱肉强食、但也可能隐藏着机遇的三不管地带。
“检测到高强度、多频段背景通讯噪音…无法解析全部内容。能量信号混乱…存在大量非官方改造设备。生命信号…密集且复杂,包含多种已知及未知物种特征。”技术官快速汇报着扫描结果,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这里…简直就是个太空版本的…法外之地。”苏晚看着传感器上传来的、集市内部一些区域发生的小规模冲突和追逐的画面,眉头紧锁。
“影梭”舰在完成跃迁后,再次进入了完全的隐形状态,静静地消失在“新希望”号附近的阴影中,只留下一个微弱的、仅供林骁感知的锚点信号。显然,它不打算公开露面。
“‘影梭’将我们带到了这里…但接下来,要靠我们自己了。”“渡鸦”看着这片混乱而庞大的集市,眼神锐利。他深知,在这种地方,暴露实力和底细是致命的,但完全隐藏也可能错失机会。
“首先,我们需要信息。” “渡鸦”下令,“降低飞船能量信号,伪装成普通的探险船或小型商船。寻找一个相对外围、不易被注意的泊位停靠。派出侦察小队,谨慎接触,摸清这里的势力分布、交易规则,以及…是否有关于‘中立幸存者’或对抗‘星尘之眼’势力的线索。”
“新希望”号依照指令,将引擎功率和护盾亮度降至最低,如同一条谨慎的鱼,缓缓游弋在集市外围错综复杂的“街道”中。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位于一片巨大废弃货舱阴影下的、不起眼的废弃对接环,勉强将飞船停靠了上去。
“我、林骁、苏晚,组成侦察小队。其他人留守飞船,保持最高警戒,非必要不开启通讯。”“渡鸦”点选了队员。林骁的感知力是预警的关键,苏晚的信息处理能力能快速筛选情报。
三人换上从“守护者”档案馆获得的、外表经过做旧处理、看起来与集市里常见的冒险者装备无异的灰黑色动力装甲,佩戴好基础武器和便携式数据终端,通过气密门,踏上了集市那布满焊接痕迹和油污的金属甲板。
一踏上集市,各种感官冲击便扑面而来。不同重力环境下的怪异行走感,空气中混杂的刺鼻气味,耳边充斥着各种语言、口音甚至非人声带的叫卖、争吵和引擎轰鸣。形形色色的生物擦肩而过:有穿着破烂宇航服的人类拾荒者,有肌肉虬结、皮肤粗糙的外星佣兵,有隐藏在厚重斗篷下、只露出电子眼的神秘商人,甚至还有一些明显经过高度机械改造的、眼神冰冷的赛博格。
他们小心翼翼地混入人流,尽量不引起注意。苏晚快速扫描着周围墙壁上粘贴的、各种材质的悬赏令、交易信息和小道消息公告板。林骁则全力展开感知,过滤着嘈杂的背景噪音,捕捉着可能有用的对话片段和能量波动。
“听说‘锈蚀帮’和‘血爪团’为了东区那个旧引擎仓库又干起来了…”
“…‘观星者’的狗腿子最近查得很严,好像在找什么人…”
“…‘自由之翼’那边好像在招募人手,报酬不错,但活儿听说很危险…”
零碎的信息汇入苏晚的终端,她快速分析着:“这里主要的势力有:控制大部分区域交易和‘治安’的‘商会联盟’;几个好勇斗狠的本地帮派,比如‘锈蚀帮’、‘血爪团’;还有…一个被称为‘自由之翼’的组织,听起来像是对抗‘观星者议会’的抵抗势力?但具体情况不明。”
“‘观星者’的触手果然伸到这里了。” “渡鸦”眼神一冷,“我们需要更确切的消息。找一个…消息灵通但又不会轻易出卖我们的地方。”
他们的目光投向了一个位于十字路口角落、招牌闪烁不定、门口挂着用几种宇宙语言写的“哑巴酒馆”字样的店铺。这种地方,通常是信息交汇的灰色地带。
三人推开略显沉重的金属门,走了进去。酒馆内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各种奇形怪状的顾客围坐在粗糙的桌子旁,低声交谈。吧台后面,一个身材高大、一只眼睛是机械义眼、脸上有狰狞疤痕的人类老板,正 silent 地擦拭着酒杯。
“渡鸦”走到吧台前,放下一枚从“避难所”带来的、成色尚可的通用能量币:“三杯淡酒。顺便…最近有什么新鲜的风声吗?”
老板抬起机械义眼,扫了他们一眼, 倒上三杯浑浊的液体,然后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新面孔?打听风声,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只是路过,想找点…安全的活计。” “渡鸦”不动声色。
老板哼了一声,指了指墙上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定频率才能接收的信息板:“自己看。不过,提醒你们一句,‘观星者’的悬赏令最近更新了,目标…据说是一艘从‘坟场’方向来的、有点特别的船。赏金…很高。”
“渡鸦”三人心中一震!悬赏令?目标描述…似乎与“新希望”号有些吻合!他们已经被通缉了!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猛地撞开!几个穿着统一制式、带有某种鹰隼徽记装甲、气势汹汹的武装人员冲了进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是“观星者议会”的巡逻队!他们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