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与猩红。
希望与毁灭。
两股代表着截然不同意志与力量的磅礴能量,在“摇篮”的核心控制室里,如同两颗迎面对撞的恒星,轰然交汇!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嗡鸣!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白与红在疯狂交织、湮灭!
我悬浮在能量风暴的最中心,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都在被这两股恐怖的力量同时撕扯、融化。乳白色的光芒源自母亲最后的守护与我的觉醒,它在拼命地保护着我,修复着被猩红能量侵蚀的部分;而那股猩红的、代表着系统十几年积存下来的所有扭曲、贪婪与痛苦本源的洪流,则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扎向我的每一寸意识,试图将我这把“钥匙”彻底污染、摧毁!
太痛了!比记忆复苏更痛!比失去孩子更痛!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被强行洗涤与冲刷的极致痛苦!
但我不能退缩!
我能清晰地“看”到,在我身旁,被乳白色光芒温柔包裹的谢予琛,正在经历着比我更加惨烈的过程——那股猩红能量中,属于系统绑定在他灵魂深处的部分,正被母亲遗留的力量,混合着我作为“钥匙”的引导,如同剥离粘连着血肉的荆棘般,被一点点、带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强行从他灵魂根基上扯离!
“啊——!!哥——!!”他发出的惨叫已经不似人声,那是灵魂被硬生生剖开的哀嚎。他蜷缩着,颤抖着,曾经冷峻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泪水、汗水甚至血水(从他七窍中渗出)混杂在一起。
每一次剥离,都让他剧烈地痉挛,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坚持住……谢予琛……看着我!”我的意识在痛苦的风暴中向他传递着信念,尽管我自己也已在崩溃的边缘,“为了妈妈……为了……我们!”
我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他的痛苦。他猛地抬起头,透过肆虐的能量光芒,看向我。那双曾布满赤红与疯狂的眼睛,此刻被痛苦洗涤,竟然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清明!
他看到了我正承受着什么。
他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
“……时……安……”他破碎地呼唤着我的名字,眼中不再是仇恨与迁怒,而是汹涌出巨大的、掺杂着无尽痛楚与某种决绝情绪的泪水,“放开我……你会……死的!”
他想挣脱乳白色光芒的保护,想独自承受那系统的反噬与剥离之苦,甚至想……冲向那猩红的能量洪流,替我承担!
“不!”我嘶吼着,用尽所有力量维持着能量的引导与守护,“这是我们……共同的路!妈妈为我们选的……路!”
乳白色的光芒因我的意志而更加璀璨,死死地护住他,也护住我自己,与那猩红的洪流进行着最残酷的拉锯战。
控制室在崩塌。天花板簌簌落下碎石和金属构件,地面开裂,墙壁上的屏幕接连爆炸!谢予安和他带来的“基金会”队员早已被这恐怖的能量风暴逼退到角落,惊恐地看着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无法靠近分毫。
周彦珩站在相对安全的区域,他没有试图介入这超越凡人层次的能量对决,只是死死地盯着风暴中心的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担忧,以及一丝……仿佛见证了某种史诗般的复杂情绪。
能量对撞达到了临界点!
核心装置发出的猩红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内部传来令人不安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它积存的能量正在被“终焉”协议疯狂消耗和净化!
但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极限的到来。我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身体仿佛要彻底消散在这能量的乱流中。乳白色的光芒开始微微黯淡,那是母亲遗留力量即将耗尽的征兆。
“……到此为止了吗……”一丝绝望掠过心头。
就在这最后关头——
谢予琛仿佛感应到了我的虚弱,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温柔、却又无比坚定的光芒。那是一种超越了痛苦、超越了仇恨、源自血脉深处最纯粹守护的意志。
他忽然放弃了抵抗那剥离的痛苦,反而主动地、艰难地,将他灵魂中最后一丝、也是最为核心的、与系统绑定最深的、蕴含着他对母亲无尽思念与愧疚的本源力量,剥离了出来!
那是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淡淡蓝色的能量——那是属于谢予琛自己的,未被系统完全污染的,最本真的灵魂碎片!
他没有将这缕能量用于自保,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其化作一道温柔的蓝色流光,注入了包裹着我的、那即将耗尽的乳白色光芒之中!
“用我……这份……替我跟妈妈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妹妹……”
他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却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的、解脱般的笑容。然后,他眼中的清明迅速褪去,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被乳白色的光芒紧紧包裹,如同回到了最初的母体。
而那缕融入的蓝色能量,如同最后的薪柴,让即将熄灭的乳白色光芒猛地再次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炽热的光辉!
这股融合了母亲守护、我的觉醒、以及谢予琛忏悔与祝福的力量,仿佛产生了某种质变!
它不再仅仅是抵御,而是带着一种温柔的、却无可阻挡的净化意志,如同黎明的晨光驱散最后的黑暗,猛地压向了那狂暴的猩红能量!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圆柱形的核心装置再也无法承受,从内部猛地爆炸开来!无数的碎片和失控的能量向四周溅射!
猩红的能量洪流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发出不甘的、最终湮灭的嘶鸣!
刺目的白光成为了唯一的色彩,净化着一切污秽,抚平着空间的创伤。
我感受着身体里力量的彻底抽空,感受着意识如同羽毛般轻盈地飘起,看着下方那被温暖光芒笼罩的、安然昏睡的谢予琛,看着崩塌停滞、渐渐恢复平静的控制室,看着角落里目瞪口呆的谢予安和“基金会”成员……
心中一片奇异的平静。
系统……终结了。
哥哥……得救了。
妈妈的愿望……实现了。
那么……我呢?
白光彻底吞噬了我的意识。
在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母亲那温柔而欣慰的叹息,仿佛看到了她张开双臂,在光的尽头等待着我们。
这一次,我没有恐惧。
只有……回家的安宁。
(第五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