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悬浮的龟甲铜钱旋转得越来越快,散发出的月白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温和的茧,将破碎的医堂和其中的五人完全包裹。空间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以铜钱为中心剧烈地荡漾开来,周围的景物——倒塌的墙壁、狰狞的使者虚影、甚至那弥漫的秽气领域——都开始扭曲、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
“虚空挪移?!白绾绾,你竟敢——” 赤练姬的尖啸声变得遥远而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青藤萝与玄冥子的虚影也剧烈翻腾,试图阻止,但那月白光晕带着一种奇异的“隔绝”特性,他们的力量冲击其上,如同浪花拍击礁石,徒劳地四散溅开,无法撼动分毫。
白绾绾对身后的咆哮充耳不闻,她纤细的身影立于光晕中央,银白的单侧麻花辫在空间波动中微微飘拂。她指尖轻引,那枚作为核心的龟甲铜钱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
下一瞬,光芒骤然大盛,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
苏念卿只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仿佛瞬间跨越了无尽距离,又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待那强烈的光芒散去,她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股令人窒息的秽气与战场杀伐之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
他们站在一个看似古朴的厅堂内,光线昏暗而柔和,来源似乎是墙壁上几盏造型奇特的青铜灯,灯焰跳跃,散发出淡淡的、混合了药香、檀香和陈旧书卷气的味道。厅堂很大,目光所及之处,摆放着无数多宝格和木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物品:残破的罗盘、生锈的刀剑、色彩斑斓的矿石、封在琉璃罐中的不明植物,甚至还有一些仿佛由光影构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虚影。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宁静,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放缓了脚步。这里,便是白绾绾的“诡货斋”。
凌昭第一时间检查梅知雪和陆寒州的状态。梅知雪因神念过度消耗和最后的空间传送,已然彻底昏迷,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稳。陆寒州依旧在深度昏迷中,但眉宇间那彻骨的冰寒似乎被此地的气息安抚,略微缓和了一丝。
苏念卿也迅速压下心中的惊异与无数疑问,作为一名医者,她本能地先关注伤员。“白……白姑娘,他们需要立刻安置,我需要一个安静稳定的环境施针。”她看向白绾绾,语气带着恳切。
白绾绾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那枚龟甲铜钱不知何时已回到她手中,被她随手塞进袖子里。“跟我来。”
她引着凌昭(抱着陆寒州)和苏念卿(扶着梅知雪),穿过陈列着无数诡奇货物的厅堂,走向后方。廊道曲折,两旁偶尔会出现一扇紧闭的木门,门上古旧的符箓若隐若现。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看似普通的月洞门前。白绾绾伸出苍白的手指,在虚空中划了几个诡异的符号,月洞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灵气混合着宁神静气的沉香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间静室,布置极其简洁,只有两张铺着素色锦褥的矮榻,墙壁似乎是某种温润的玉石砌成,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地面上刻划着汇聚灵气的阵法纹路。
“这里还算清净,阵法能汇聚灵气,也能隔绝内外。”白绾绾示意凌昭将两人安置在榻上,“暂时死不了。”
她的用词直接得近乎冷酷,但提供的环境确实是眼下最需要的。
凌昭将陆寒州小心放下,苏念卿立刻上前,先为梅知雪稳定识海,又检查陆寒州的情况。
白绾绾则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淡紫色的眼眸静静地打量着忙碌的苏念卿和昏迷的两人,尤其是梅知雪胸前那枚光泽黯淡的霜雪梅花佩,以及陆寒州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极寒本源。
“啧啧,”她轻轻咂舌,摇了摇头,“一个强行共鸣,神念受损,还惹了一身骚;一个本源枯竭,差点把自己烧成空壳子……你们这一代的‘希望’,开局可真够惨烈的。”
她的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点评,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似是回忆,又似是叹息。
凌昭安置好伤员,走到白绾绾面前,深深一揖:“多谢白姑娘出手相救。此恩,凌昭铭记于心。”
白绾绾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有趣:“救命?谈不上。不过是做笔生意罢了。”她目光转向苏念卿,“苏医生,你身上那点刚刚萌芽的杏花精气,还有梅丫头那半死不活的梅花神格,再加上陆小子这稀有的雪神本源……在我这儿,可都是明码标价的。”
她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扬了起来:“在我这‘诡货斋’养伤,代价可不小。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