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的灯光将空气炙烤得有些沉闷。陶夭夭正在反复练习新舞剧中一段情绪跨度极大的独舞,音乐空灵而诡谲,要求舞者在极致的欢愉与潜藏的不安间无缝切换。
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随着一个高难度的连续旋转,她感到脚下一虚,并非物理上的失衡,而是精神层面的陡然塌陷。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褪色——
明亮的排练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暗红色空间。脚下是滚烫的、仿佛由凝固血液铺就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正是她之前偶尔会莫名闻到的味道!远处,扭曲的桃树枝桠虬结,盛开着冰冷跳跃的火焰。
“来吧……让情感燃烧……为他绽放……”
一个充满蛊惑力的女声在她脑海中直接响起,引动着她对舞台的渴望、对秦宇飞认可的依赖,将这些情绪无限放大,灼烧着她的理智。她感到自己的灵力正被疯狂抽取,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动弹不得。恐惧如冰水浇头,她想呼喊,喉咙却像是被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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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陶夭夭陷入幻境的同一时刻,正在剧院外徘徊、心神不宁的卫风,心脏猛地一抽,那股熟悉的尖锐危机感如同毒针般刺入脑海,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更迫在眉睫!
“夭夭!”
他脸色骤变,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就以最快速度冲向排练厅。他必须做点什么!
幸运的是,排练厅厚重的隔音门虚掩着。卫风冲到门边,透过门缝急切向内望去——只见陶夭夭独自站在中央,舞姿凝固,双眼失焦,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微颤,周身隐约缭绕着一层不祥的桃红色光晕。
果然是那个!
卫风瞳孔一缩,猛地推开门,顾不上是否唐突,大声喊道:“陶夭夭!醒醒!凝神静气,别被幻象所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性的力量,试图唤醒她沉沦的意识。
同时,他右手快速在身前虚划,指尖牵引着微弱的、清凉的气流,勾勒出一个古朴的“清心诀”符文,隔空指向陶夭夭的方向。那微弱的力量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虽不足以破开整个幻境,却成功地在密不透风的迷障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陶夭夭涣散的目光因这声呼喊和那缕清凉微微一震,意识有了一丝挣扎的迹象。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更加焦急、更加响亮的声音从排练厅门口传来!
“夭夭!你怎么了?!”
只见秦宇飞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担忧,手中还拿着一件他“特意”为陶夭夭带来的、质地柔软的保暖外套。他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情况,并且毫不犹豫地,以比卫风更迅猛、更直接的姿态,大步冲了上来!
他完全无视了正试图施救的卫风,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径直冲到眼神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陶夭夭面前,张开双臂,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充满了保护欲和占有欲,用自己的身体隔断了卫风与陶夭夭之间那微弱的能量连接。
“夭夭!别怕!我在这里!看着我!” 秦宇飞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在她耳边响起,“是不是又低血糖了?还是太累了?我早就说过,你不能这样拼命……”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陶夭夭,刚刚挣脱幻境的恐惧和茫然还未散去,就被这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彻底包围。秦宇飞及时出现的“关怀”,他话语里那份“早就料到”的体贴,瞬间填补了她内心的恐慌与无助。她下意识地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身体微微发抖,喃喃道:“宇飞……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秦宇飞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抬起头,目光似乎才“刚刚”注意到被晾在一旁,脸色苍白的卫风,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属于“正牌男友”的审视与不悦,但很快又化为客套的疏离,“这位先生是?刚才多谢你出声。不过现在有我照顾夭夭就可以了。”
卫风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陶夭夭在秦宇飞怀中逐渐平复,对自己投来困惑又疏远的目光,所有到了嘴边的解释和警告,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强行施展“清心诀”导致气血翻涌,此刻更觉一阵无力与冰凉。他深深地看了陶夭夭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默默离开了排练厅,背影萧索。
陶夭夭望着卫风离开的方向,心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连她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异样,但很快就被秦宇飞无微不至的关切和那双仿佛能看穿她所有不安的深邃眼眸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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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很快,判断果断。”监控室内,梅知雪看着屏幕上能量波动图的变化和卫风闯入又离开的监控画面,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虽然方式直接,但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是最有效的。他用的似乎是某种失传的静心法诀,虽然力量微弱,但运用得很精准。只可惜……”
凌昭也点了点头:“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担当。而且,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看向梅知雪,“要接触他吗?”
梅知雪沉吟片刻:“暂时不必。但我们得加快步伐了,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