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初到这具五岁身体里时,正趴在药庐的青石案上数银针。原主是江南县令林文渊的女儿,生母早逝,自小跟着懂些草药的奶娘在药圃打转。
楚儿,这个世界你会喜欢的~可以成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女大夫!
她醒来那日,沈砚之正举着朵蒲公英凑到她鼻尖,绒毛蹭得她发痒:楚楚,奶娘说这能治尿床。
八岁的顾承泽抱着本泛黄的《千金方》走来,用竹尺敲了敲沈砚之的脑袋:胡闹,这是蒲公英,利尿的。他把书卷成筒,塞给林楚一根甘草:含着,不苦。
林楚含着甜丝丝的甘草,看着两个小竹马为哪种草药更适合给她当零嘴吵得面红耳赤,突然觉得这具身娇体软的小身子,倒也方便她重新开始。她扯了扯顾承泽的袖子:承泽哥哥,教我认药好不好?
顾承泽的耳朵瞬间红透,连带着沈砚之也凑过来:我也学!我要比他先学会给楚楚把脉!
十岁那年,林楚跟着父亲去乡下赈灾。流民棚里爆发时疫,她看着顾承泽背着药箱跑前跑后,沈砚之抱着柴火给病人熬药,自己却只能蹲在角落分拣草药。夜里她偷偷溜出去,用奶娘教的土方子给个发着高热的孩童敷额头,被巡夜的辞官在江南养老的老御医撞见。
小姑娘胆子不小,敢用青蒿汁退热?老御医捻着胡须看她,可知用错了量会伤脾胃?
林楚仰头望他,眼里映着篝火:先生,我观这孩子舌苔黄腻,是湿热缠身,青蒿清透,比麻黄稳妥。她从怀里掏出片晒干的薄荷,再配上这个,能护着些脾胃。
老御医突然笑了,次日便把她叫到临时医帐:老夫教你诊脉,你替老夫抄方子,如何?
那月里,林楚白天跟着老御医认药材、记方剂,夜里就蜷在两个竹马中间记笔记。沈砚之总偷偷给她塞烤红薯,顾承泽则把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她摸着两人替她暖热的药箱,突然明白这具软乎乎的身子里,能装下的不止是草药,还有这两个少年沉甸甸的心意。
林楚十三岁那年,跟着药农上山采药,不慎被毒蛇咬伤脚踝。顾承泽背着她往山下跑时,木柴划破的手掌在她衣襟上洇开血迹,沈砚之则举着砍刀在后面开路,裤脚被荆棘勾出破洞也浑然不觉。
到了医馆,两人争着要替她吸出毒液,最后被老大夫赶出去煎药。林楚趴在榻上,听见药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顾承泽打翻了药罐,沈砚之碰倒了晾药架,两人拌嘴的声音比药杵敲石臼还响。
她悄悄挪到窗边,看见顾承泽正笨拙地用布巾擦沈砚之手臂上的划痕,沈砚之则把烤热的姜片塞进顾承泽冻红的手里。夕阳透过窗棂,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却格外温暖的画。
十五岁那年,林楚已能独当一面。县城里突发怪病,患者浑身起红疹,日渐消瘦。县太爷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林文渊急得满嘴燎泡,却见女儿抱着药箱闯进疫区。
爹,这是血热妄行,得用凉血解毒的方子。林楚戴着自己缝的麻布口罩,指尖搭在患者腕上,但他们体虚,不能强攻,得用蜂蜜调和药性。
沈砚之扛着几篓蜂蜜闯进来,发梢还沾着花粉:楚楚要的野蜂蜜,我从后山采来了!顾承泽紧随其后,怀里抱着本《温热论》:我查了古籍,说配合刺络放血效果更好。
三人在疫区守了半月,林楚开方,顾承泽施针,沈砚之煎药,硬是把死亡率压了下去。出疫区那日,林楚累得栽倒在沈砚之怀里,朦胧中感觉两人替她擦脸、喂水,争执声里满是疼惜。
楚楚这手都磨出茧子了...沈砚之的声音发哑。
等我考取功名,就让她再也不用碰药杵。顾承泽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笃定。
林楚埋在沈砚之怀里偷笑,心想这两个竹马,倒是把她护得密不透风。只是她那时还不知,这场病让她江南小神医的名声传了出去,这一行为看似简单,却为日后京城的风波埋下了伏笔,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涌涛着暗流,谁也不知道何时会掀起惊涛骇浪。
十五岁的顾承泽,年轻而意气风发,即将踏上乡试的征程。在考试前的那个夜晚,他在书房里埋头苦读,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一直到深夜。
林楚端着一碗安神汤,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她看到顾承泽趴在书案上,已经熟睡过去,他的手指还压在《论语》上的“窈窕淑女”四个字上,仿佛在梦中也在默念着这经典的语句。
林楚轻轻地走到顾承泽身边,生怕惊醒他。她轻柔地为他盖上毯子,动作如同微风拂过湖面,生怕引起一丝涟漪。然而,当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
顾承泽缓缓睁开眼睛,眼底还残留着些许惺忪。他的手指顺着林楚的腕脉轻轻游走,感受着她的脉搏,轻声说道:“楚楚的脉息比去年稳了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接着,顾承泽突然低下头,他的鼻尖轻轻地蹭过林楚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肌肤,低声说道:“等我中了举,就求伯父把你许给我。”
林楚的脸颊瞬间像熟透的苹果一般,滚烫发热。她急忙抽回手,有些羞涩地说道:“承泽哥哥,你专心备考吧。”说完,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场景。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却猛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林楚惊讶地抬起头,发现沈砚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支刚刚折下的桃花,粉嫩的花瓣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
沈砚之看着林楚,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轻声说道:“楚楚,他若考不中,我就去学经商,一样能养你。”
顾承泽听到这句话,立刻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沈砚之,说道:“我定会中。”!
沈砚之把桃花塞给林楚:中了也得排队。
她看着两人又要争执,笑着把桃花别在发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十七岁生辰,林文渊捧着一堆庚帖进了药庐:楚楚,你看这户张御史家的公子,温文尔雅;还有李尚书的侄子,文武双全...
林楚正给沈砚之处理练剑时磨破的手掌,闻言头也不抬:爹,我不嫁。
沈砚之的耳朵瞬间红了,顾承泽端着的药碗差点脱手。林文渊急得拍桌子:女大当嫁!你看人家同龄姑娘,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可我只想守着我的药圃,还有...林楚抬眼看向两个竹马,眼底闪着狡黠,还有你们啊。
沈砚之猛地攥住她的手,掌心的伤口蹭破了皮:楚楚,我娶你!顾承泽也上前一步,手里的《千金方》被捏得发皱:我也娶!我们一起照顾你。
林文渊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被两个少年围在中间,一个替她整理药碾,一个给她递上刚泡好的甘草水,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担忧,怕是要成真了——这丫头,怕是真要把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子,都收进房里。
晚上林楚躺在闺房的床上,摸着枕头下两个竹马偷偷塞来的东西——沈砚之送的是支雕花银簪,顾承泽给的是本手抄的《脉诀》。心想这古代的日子,倒比她想象中热闹多了。只是她没料到,这场看似玩笑的,日后竟真的成了现实,还牵扯出更多让她心动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