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狰狞的黑色鬼爪,带着能冻结神魂的阴寒之气,几乎已经触及陈平的头皮。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前的发丝,在那股阴气下变得僵硬、脆弱。
张月和李师兄骇然失色,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他们眼中,陈平的下场已然注定,必死无疑。
然而,预想中头颅爆裂的血腥场面并未发生。
“噗!”
一声几不可闻,如同针尖刺入水泡的轻响,在鬼爪凄厉的破空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紧接着,那只凝聚了残魂所有力量的鬼爪,在距离陈平额头不足一寸的地方,毫无征兆地轰然溃散,化作最纯粹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啊——!”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痛苦与不解的惨嚎,从那虚幻的魂体口中爆发出来。
它的魂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闪烁,明暗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可能?!”那残魂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你……你那是什么法器?竟能……竟能直接损伤我的本源!”
它的目光,或者说它魂体感知的焦点,死死地锁定在不远处那块掉落在地,已经灵光散尽、恢复了朴实模样的普通通讯玉牌上,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仿佛那块不值几块灵石的破烂玩意儿,是什么绝世凶器。
陈平的状况其实也并不好受。
神魂在“刺魂针”离体的瞬间就被彻底抽空,大脑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一阵天旋地转。
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反而借着这股虚弱感,顺势演了下去。
身体剧烈地晃了晃,随即弯下腰,“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副元气大伤、油尽灯枯的模样。
他扶着墙,虚弱地喘息着,看着那团惊疑不定的残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肉痛之色。
“咳……咳……这是我……花大价钱从一个散修前辈手里买来保命的‘破魂玉’,只能用一次……可惜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张月和李师兄的耳朵里。
两人都惊呆了。
他们下意识地顺着残魂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那块平平无奇的玉牌上,又看看虚弱不堪的陈平,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激。
一次性的法器?
这得是什么品阶的宝物?这得是多大的机缘才能得到?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陈师弟,竟然还藏着这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残魂受此莫名其妙的重创,本源受损,本就被符箓逼出导致极为虚幻的魂体此刻更是淡薄如烟,连维持基本的形态都变得极为困难。
它哪里还敢停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怨毒,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它不再攻击,而是化作一缕稀薄的黑烟,惊慌失措地朝着石室深处唯一的一个通道亡命逃窜。
“别让它跑了!趁他病,要他命!”
张月最先反应过来。她虽然也头痛欲裂,但看到敌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威胁,一股狠劲涌了上来。
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将那面已经出现裂纹的蓝色小盾直接当成砖头砸了过去,打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灵光。
“对!打死这个老鬼!”
李师兄也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恐惧褪去,贪生怕死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他忍着针扎般的头痛,一股脑地将储物袋里仅剩的几张“火蛇符”、“冰锥符”不要钱似的全部扔了出去。
一时间,石室里灵光乱闪,火蛇与冰锥齐飞。
陈平自然也不能干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掐了几个法诀,对着那团黑烟的方向,打出了几道看起来威力不大、速度也慢悠悠的火球术,完美地融入了这波“墙倒众人推”的浪潮中。
那残魂先前被张月的符箓逼出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又被“破魂玉”这种“大杀器”重创,哪里还经得起这番围殴。
它的速度越来越慢,魂体在三人的攻击下被不断消磨,黑烟也越来越淡。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最终,在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诅咒声中,最后一缕黑烟被李师兄的一条火蛇符彻底点燃,化为虚无。
在残魂消散的瞬间,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芒,悄无声息地从爆散的黑烟中心射出,趁着众人心神放松的刹那,闪电般地没入了陈平的身体,消失不见。
洞府内,终于恢复了真正的、绝对的寂静。
呼……呼……
危机彻底解除,紧绷的神经猛然松懈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三人。
“噗通”一声,李师兄第一个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月也收回了法器,靠着石壁缓缓坐下,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平也坐倒在地,调息着空空如也的识海和翻腾的气血。
死寂的石室中,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劫后余生的短暂喜悦过后,一个更加微妙的问题,开始在三人心头浮现。
李师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石室中央那具枯骨,扫到了一旁依旧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赵师兄身上。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沉默,用一种试探的、带着几分干涩的语气轻声问道:
“张师姐,陈师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洞府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