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陈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借着洞内昏暗的光线,走到那块平整的石板旁,目光落在了这个给自己带来天大麻烦的女人身上。
他没有立刻去探查对方的伤势,而是先将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轻柔的羽毛,从女修的头顶到脚尖,一寸一寸地仔细扫过。
他的首要任务,是确认对方身上是否被留下了任何自己未曾察觉的追踪印记,或是宗门赐下的某种特殊秘法。
这种内门弟子,是宗门的宝贝疙瘩,身上有什么保命后手都不足为奇。
自己虽然没有露脸,但万一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能将自己最后出现的身影记录下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灵力来回扫视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但这并未让陈平感到安心,反而让他心中更加警惕。
没有,可能意味着更精妙,精妙到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察觉。
放弃了这徒劳的探查,陈平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女修的脸上。
斗笠下的目光平静而审慎。
不得不说这女修确实很耐看,她并非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绝色,但五官却极为精致,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寻常女子少有的飒爽英气。
尤其是那两道微微上扬的剑眉,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也难掩其主人骨子里的那份坚韧与执着。
先前因为激烈战斗而束起的干练马尾,此刻已经散乱开来,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她那因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颊上,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陈平的目光没有在她脸上过多停留,而是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那块从她腰间滑落,静静躺在石板上的青色玉令。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令牌捡了起来。
入手温润,触感远比他自己的那块外门弟子令牌要细腻得多。
令牌的质地是上好的灵玉,在昏暗中也泛着一层淡淡的灵光。
正面雕刻的那棵梧桐树,每一片叶子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仿佛有生命一般。
而在那繁茂的树冠之中,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灵韵在缓缓流淌。
在这股灵韵的映衬下,下方那两个古朴的篆字——“内门”,显得愈发沉重。
陈平握着这块令牌,沉默了片刻。那刚刚才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杀心,此刻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很清楚,自己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炼气后期的张阳,是因为对方只是个无足轻重,连管事都懒得过问的外门弟子。
可眼前这个,是内门弟子。
这种人物,宗门在其身上投入的资源和心血,绝对不是外门弟子可比。
为了那点不确定的风险,去赌自己的性命,不值当。
更何况,这次能得到黑鳞地龙的完整材料和那株珍贵的龙血藤,严格说起来,自己是承了对方的情。
若不是她将那头畜生耗到油尽灯枯,自己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得手。
“罢了。”
陈平在心中自语一句,将那份不该有的贪念彻底斩断。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分得清利弊,守得住底线。
将令牌轻轻放回女修的身边,陈平这才伸出两指,搭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一股灵力小心地探入。
下一刻,陈平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黑鳞地龙那临死前的奋力一击,威力何其恐怖。若非有那枚品质不凡的护身玉佩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她此刻恐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饶是如此,那股穿透性的巨力,依旧将她的五脏六腑震得移了位,多处经脉都出现了断裂和损伤,丹田内的灵力更是如同一锅沸水,混乱不堪,横冲直撞,正在不断加剧着她体内的伤势。
若是不及时施救,任由这情况发展下去,就算她凭借修为能侥幸不死,日后也必定会留下难以根除的道伤,仙途就此断绝也并非不可能。
救,必须得救。
可怎么救
陈平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女修腰间的那个储物袋。款式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种内门天骄的储物袋里,疗伤丹药的品质,想必不会差。
但这个念头仅仅是冒出来了一瞬间,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储物袋上会有她神魂烙印,强行破开,不仅费时费力,巨大的神魂冲击,更有极大的可能对这个本就神魂动荡的伤者造成二次伤害,直接要了她的命。
到时候,人死在自己手里,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思来想去陈平的脸皮,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
他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储物袋中翻找了半天,不情不愿的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玉瓶。
这是他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花费了不菲的灵石才购置的疗伤丹药,自己都一直舍不得用。
“唉,罢了罢了,算我倒霉。”
他心中滴着血,暗自安慰自己:“这次得了黑鳞地龙和龙血藤,算是承了情,这瓶丹药,就当是还人情了!”
这么一想,心里的憋屈感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然后,他有些笨拙的捏开女修的嘴,将那颗价值不菲的丹药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走到山东另一边盘膝坐下,一边默默运转功法,恢复自己之前催动“凝火诀”所消耗的灵力。
一边分出一缕心神,警惕着洞外的任何风吹草动,同时观察着女修的情况。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而精纯的药力在女修体内缓缓散开,开始滋养修复那些受损的经脉。她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似乎也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