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没有死亡,他倒在温热的尸体堆上,他应该等待着胜利者斩下所有的战败者的头颅,将其垒成京观,打开的亚空间裂隙中冲出来的恶魔会将他的尸体踩的粉碎。
可这一切都在提前被布置好的祭坛下简化了,混沌战士对他们这些弱者的脑袋没有兴趣,拿这些脑袋祭祀血神只会引来他的愤怒。
他要去找赤色洪流的原铸战士们了。
随着这位吞世者的大踏步离去,营地之内陷入了寂静。
金在昏厥了几个小时后醒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的尸体已经冻的僵硬,火焰之神在冬日里少有的正面用处,燃烧的火堆帮助金保持住了体温,没有被冻死。
他的手掌很痛,鲜血不再流动,这意味着伤势更加的严重。
又过了一会儿后,他强撑着站起来,试图在尸体堆里寻找到一些吃的和淡水。
就算对方的食物和水有毒,他还是觉得吃下这些“生病”的人的肉和喝红水要来的更危险一点。
他摸到了自己的热熔枪,其躺在了一处无人的血泊中,肯定有该死的邪教徒捡起来了它,然后用枪托猛砸对手的脑袋。
金找到了一些食物,来自当地被腐化的人身上,那是一些黄豆。
这种据说列装了一些部队,但是并不普及,它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如同钢珠一般坚硬,可以捆在炸弹或者手雷上,将其制成钢珠爆炸物,增加对步兵的杀伤,不过后来因为用处实在是不多被放弃了。
这个东西保质期长到离谱,每年会放出来一些当做救济粮,帮助出了意外的人,比如丢了证件无法证明身份的流浪汉。
豆子很难吃,泡在半壶淡水里也很难吃,只有真正落难的人才咽的下去。
金觉得现在自己就是落难的人。
他得想办法回到大部队。
记忆中的自己奔跑过的路线模糊不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来路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给自己的位置定位。和所有的流浪者一样,在荒原上游荡。
不一样的是,他有自保能力。
他仍然将热熔枪带上了,这是他最后的指望,丢失了连旗在军队中是大罪,或许只有抱着这柄蒂娜型热熔枪时才能安安稳稳睡去。
五天后,他抵达了出发点,不过不是他的阵地。
这里静悄悄的,城墙被轰塌,外围阵地已经被炮火犁平,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城内此起彼伏。
金确定战斗还在继续,他鼓舞精神,顺着城墙的破口向内爬去。
“时间太短了,太短了,我还没准备好。”他现在心中一阵后怕,死后余生让他感到了恐惧。“我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英雄。”
你们能想象那些传奇的战斗英雄史诗般的事迹吗?让你在几天后去做同样的事情,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泛起这种想法。
每一个路口都很安静,他无数次幻想自己拐过下一个路口就能见到整军备战的街垒和守备军,但是没有,他走过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开战前他阵地到玩具厂的距离。
他穿过广场,到处都是激烈战斗的痕迹,他在民房里找到一些吃的,一些人该吃的东西,终于是把肚子填满了。
“老爹还活着吗?”他忍住不想这件事,可它像是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吃完之后,他看见了民房之中,挂着一幅绎枫画像,下面的书柜上摆放着《帝国真理》。
他下意识的拿起那本书擦了擦,生活富足的时候,漫不经心翻看这本书应付考核,情况越紧急,战况越艰难,看向这些文字时候就越觉得希望仍存。
“越是紧急的情况,越是要抓紧机会多学一点,万一打起仗来能用得上呢。”指导员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金将这本书带在了身上。
他找到了一些高度的白酒,给自己的伤口消毒,他有时候会感叹,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扛得住这样的伤势呢?每一次都没找到答案。
前进的路上,一个个破碎的要塞和损毁的坦克摆在路边,看上去像是特意堵住狭小的巷道,将所有人逼到大路上来,他能看见道路尽头的硝烟。
敌人很近了,他这样想着。
他警觉的贴着路边前进,在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前面的是什么。
大广场上,头颅垒成了三十多米高的金字塔,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哀嚎的灵魂已经被血神吞噬,只留下枯槁的现实残躯。
如果前面是吊着的十具尸体,他会冲上去认真的确认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在心中渴求让父亲幸存下去,可面前的金字塔......他只觉得绝望。
“为了帝皇!“
隐隐间,他听到了一句喊声,他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些喊声,无论是人们所知晓的阿斯塔特还是凡人政委,一般都是喊为了人类。
他这时候想起来手册上说的“音波武器”了。
‘班长一定是中了音波武器,老六也是,他们的脑子混乱了。’他这时候才明白手册上为什么说要找政委和指导员。
金决定朝着那边走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很弱,可他手里的大枪可不弱。
在前端,一群阿斯塔特正在和鲜血大军对抗,吞世者和极限战士的支援部队打的难解难分,一支极限战士的四人小队和一群叛徒迎面撞上,包括了几个难缠的叛徒。
当金抵达战场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蓝色涂装的帝皇天使倒在地上,零零散散的几头恶魔正围着尸体,试图撬开动力甲,远处有另外两具蓝色原铸战士的尸体。
正中间是两具红色阿斯塔特的尸体,以及两位存活者。
他们在单挑,周围有大概八位凡人坐在装甲车残骸上观战,就像是角斗场一样。
这群人膜拜血神的强大使者,完全没有意识到屠夫之钉发作的吞世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没有丝毫吞世者会输的想法出现。
极限战士苦苦支撑着,战甲被链锯斧劈出了大量的伤痕,防护能力大大下降,连以伤换命都做不到了,两兵相接,先死的一定是他。
金摸了过去,他明白,不是金该做点什么,而是热熔枪该做点什么。
他站在热熔枪的角度思考问题,站在敌人角度思考问题,整个人开始朝着外围的敌人视野死角靠近,这里是他们清扫过的地盘,几乎没有人朝着这个方向看。
金没有被发现,他隐藏在了一辆装甲车残骸下面,热熔枪的攻击范围不是很远,必须尽可能靠近。
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极限战士率先发现了他。
基里曼的子嗣立马明白了这位凡人想要干什么,这是一次机会,他开始后退,边打边退,绕着“竞技场”节节抵抗。
“怎么了!伪帝的奴隶!你的剑越来越慢了,虚弱,太虚弱了!”吞世者的话翻译过来是这样的,但是极限战士只在胡乱的吼叫中听清了只言片语。
“叛徒,你也是叛徒。”
极限战士闪避的很快,吞世者的链锯剑切开了后方的一个邪教徒的身躯,边上的人完全没有惊慌,熟练的将他头颅切下,存起来,丢进装甲车内。
极限战士正在用这样的方式为金扫清视野。
金埋伏的位置不太好,但吞世者未必会发现对方,他们在决斗中总是会因为过于专注而忽略一些外部环境。
动力背包支撑不住了,极限战士倒在了地上,他翻滚躲过了一击劈砍,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吞世者都没想到注重荣誉的极限战士可以做出如此行为,他“哈哈大笑”,几步追上了他,一刀砍下,充满恶意的链接切割动力甲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让他感到战争的至高愉悦。
“你的人头我收下了,很可惜,你太弱了,还没有资格挂在我的背包上。”
他说话连极限战士都听不懂,但是金莫名其妙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绝妙的机会,极限战士故意倒在了这个地方,吞世者跨坐在他身上,这是凡人能把握住的唯一机会。
金出手了,他扣动了扳机,热熔射流又一次展现了它的战略价值。
一击之后,吞世者只剩下了两条腿。
原铸战士猛的爬起身来,其他的恶魔和凡人仆从惊诧的看向他,也看向热熔来袭之地。
恐虐恶魔的动作并不一致,几位朝着极限战士冲去,但有两位很特殊,一位潜入了邪教徒的体内,而另一位,朝着金猛冲而去。
金只感觉身子一颤,眼前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了惊喜的恶魔之音我,“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妙的躯体,哦,曾经有另一位寄宿于此吗?真是.....”
恐虐恶魔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般来说,恶魔都会吞噬宿主的灵魂,如果没有,要么就是被强行驱逐了,要么就是来不及且看不上。
这好像是后者啊。
难道这家伙的战斗力其实很差?
“给我,滚出去!”金怒吼着,听到了脑子里的第二个声音。
“向伟大的血神献出生命吧,只有祂是万中无一的,只有追随着祂,荣耀才会降临到汝之劣躯,带来永恒的进化!“
金青筋暴起,他正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左右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后退,可他仍不屈服,他愤怒的回答道:“我不是劣躯,我是人类!!!”
“孱弱的人类肉体啊,虚弱的灵魂,懦弱卑贱的生物,你们是虫子,只有真正的战士才会被祂选中,赞美荣誉之神,赞美战争之主!”
“我.....金在挣扎之中,帝国真理从他怀中掉出,翻到了某一页上。
金像是溺水了一般,嗓子里填满了自己的鲜血,说话声都不清晰,“我,不是卑贱的生物,我们,是太阳。”
金开始诵读帝国真理,这让恐虐恶魔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国教牧师,在他试图附身其上的时候,牧师诵读神圣的帝皇圣言来对抗它。
那确实让他感到浑身在灼烧,很可惜,帝皇没有看向他。
这一次,帝皇也不会看向他。
“听听你诵读的愚蠢之言吧,撰写他的人根本没有想救你,帝国真理所言的帝国之主并不爱你,他只是让你们这些愚蠢的信徒送死,去完成他的一己私欲,你只是一个弃.....”
......
金在和恐虐恶魔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极限战士已经开始了屠杀,动力背包的输出确实不足了,所以他关闭了医疗设施和维生循环。
他砍瓜切菜般的斩杀了恶魔和叛徒们,他的心中充满遗憾,他的战斗兄弟在决斗中战死,他们的牺牲是荣耀的,可那位救下了他的凡人,没办法享受到属于自己的荣耀。
极限战士看见了恐虐恶魔的附身,他只能遗憾的亲手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但是,就在他握着武器来到金的身边时候,发现金已经挣扎着钻出装甲车底,盘膝坐在热熔枪旁,用似是老僧入定,一本书摊放在双腿间,闭眼和恐虐恶魔对抗着。
帝皇的天使正准备挥刀,突然间,恐虐恶魔从金的手臂钻了出来。
极限战士认为对方这是向它发动突袭,立刻剑刃转向,朝着恶魔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金的另一只手动了。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两样,动作却非常快,只见他单手拿起沉重的热熔枪来,对着自己另一条手臂就是一枪。
恶魔和整条手臂都被核子流湮灭。
极限战士看着自己的剑刃,被热熔喷了一下.....
“我们来了,兄弟。”
一支智库带队的支援队伍落在了他们附近,药剂师第一时间冲到尸体边上,开始提取基因种子。
“这个凡人,怎么了吗?”
“你一直要找的那个灵魂容器,找到了。”
金忍着剧痛看向那些刚刚抵达的帝皇天使,说了一句:“我,是绎枫大导师的兵。”
“我们会告知他的,你很英勇,勇敢的牺牲,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智库说道。
为金未来将要拯救的人,而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