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的晨光带着股薄荷混着铜锈的甜香。张叙舟蹲在祠堂的地窖口,望着手里的铜盒 —— 里面装着那颗从嗜睡者枕边发现的梦珠,鸽子蛋大小,蓝幽幽的光透过盒缝往外渗,像块浸在水里的冰。
“这珠子邪门得很。” 李老四往地窖锁眼里灌了点桐油,烟袋锅在盒盖上磕了磕,“昨儿半夜它自己转了半圈,把俺搁在旁边的薄荷糖全冻成了冰碴子。”
地窖里传来 “咔嗒” 轻响,是苏星潼在用银簪探梦珠。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带着点发颤的兴奋:“银簪说这是‘深海梦魇咒’的引子!你看珠子里的鳞纹,和暗河音骨阵的蛇鳞纹能对上 —— 黑袍人把三洲的邪咒全揉在里面了!”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地窖口转了圈,赵小虎举着碎片往门缝里照,屏幕上跳出段深海地图:“雀爷解析出坐标了!南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这珠子的频率和那儿的地脉声完全同步 —— 护江力稳定在 1220 点,触发‘通灵境中阶门槛’了!”
张叙舟的掌心泛起温热,1220 点的护江力像团被焐热的铜,顺着指尖往铜盒里钻。他突然想起月蚀夜的梦境 —— 黑浪里的绿鱼鳞片上,也有这样的鳞纹,只是那时的符纹更狰狞,像淬了毒的针。
“村里的嗜睡者都醒透了?” 他往地窖上铺了张破梦符,黄纸边缘的金纹突然亮了亮,“刘医生的复查数据咋样?”
“全醒了!” 王二婶挎着竹篮从祠堂外跑进来,篮子里的鸡蛋羹还冒着热气,“最后那三个重症的,今早还帮着喂牛呢!刘医生说脑电波比没犯病时还稳 —— 这都是托双符结界的福!”
老铜匠背着工具箱赶来时,正撞见孩子们往祠堂墙上贴 “我的好梦” 画展。三丫画的太阳旁边多了个老碾盘,金红色的蜡笔涂得特别厚,“马爷爷,俺画的碾盘会转哦!” 小姑娘举着画往铜盒上凑,梦珠的蓝光突然淡了半分。
“给这珠子加道锁。” 马大爷往铜盒外裹了层黄铜网,网眼处嵌着薄荷脑,“我爷爷说深海邪祟怕燥气,这网能把永夜气冻在里面”。徒弟们正往地窖四壁贴新铸的铜符,符纹里的铜屑在晨光里闪得像碎钻。
刘医生背着检测仪冲进祠堂,白大褂上的薄荷香包晃得像只小蝴蝶。“善念值破 1900 万了!” 他举着屏幕往铜盒上照,“这是连续 60 小时零新增嗜睡者的奖励!你看这波动,比心电图还稳 —— 双符结界的净化力能维持三个月!”
张叙舟突然觉得掌心的护江力多了丝韧性,像被老铜匠捶打过的铜器。他往铜盒里塞了撮护江石粉末,“雀爷说这珠子能感应黑袍人的位置?”
赵小虎举着碎片点头,屏幕上的深海地图突然亮起个红点:“就在海沟的海山阵里!雀爷说那儿有座沉船上的青铜钟,是黑袍人新搭的‘音波锚’—— 和咱村的老铜钟是一个矿脉的铜!”
村民们扛着铜器往祠堂聚,陈二叔的二八自行车停在阶下,车后座绑着串铜铃,“俺把全村的响器都收来了”。他往铜盒上挂了个最大的铃铛,“铃响一声,邪咒就退三分”;药铺老张背来捆晒干的艾草,“往地窖里烧一把,让烟味钻进网眼,给珠子消消毒”。
张叙舟蹲在老碾盘旁,看着石面上流转的金纹 —— 破梦符的光芒已经和地脉长成一体,每转一圈,就有细碎的光点往地窖飘。他突然想起月蚀夜护江石激活的时序结界,那些倒流的光里,藏着活水村三百年的烟火气。
“银簪说这珠子在做梦。” 苏星潼从地窖里钻出来,银簪上沾着点蓝雾,“它梦见自己在深海里发光,好多大鱼围着它转 —— 那些鱼的鳞纹,和三星堆青铜神树上的‘鱼鸟纹’一模一样!”
老铜匠往铜网里撒了把硫磺粉,“给它烧烧惊”。他抡起小铜锤往铜盒上敲,“咚” 的闷响让梦珠的蓝光剧烈闪烁,“我爹说对付邪物,就得又打又哄,打是用铜器震,哄是用阳气养”。
三丫突然指着铜盒笑,“它在发抖!” 小姑娘往铜网上贴了片自己画的太阳,“给你晒晒太阳,就不冷了”。奇妙的是,画纸刚贴上,梦珠的蓝光就温顺了许多,像被安抚的小猫。
善念值 + 10 万的提示跳出来,1910 万。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往村头跑,“雀爷说触发‘地脉共鸣’了!护江力能感应到三县的梦障余波 —— 都被双符结界挡在外面了!”
张叙舟望着祠堂墙上的儿童画,三丫的太阳、小石头的老黄牛、班长画的课本…… 这些带着蜡笔味的童真,竟比最烈的符纸更能镇住邪祟。1220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温润,像揣着颗被无数双手焐热的心。
“得给这珠子找个长久的去处。” 他往铜盒外又套了层桃木匣,“马大爷,能在匣子里刻个‘困梦纹’不?”
老铜匠掏出刻刀往木匣上划,纹路刚落成,就有金粉从缝里渗出来:“这有何难”,他往纹里撒了把铜钟粉末,“这纹见了铜音就收紧,比狗链子还结实”。
日头升到头顶时,村民们在祠堂前摆了桌庆功宴。李老四的老黄牛拴在碾盘旁,正嚼着拌了薄荷的草料;王二婶的鸡蛋羹端了一碗又一碗;孩子们举着铜铃转圈,铃声混着童谣飘得老远:“梦珠睡,邪音退,铜符响,日头归……”
张叙舟摸着怀里的桃木匣,梦珠的凉意透过木匣传来,却不再刺骨,反而像块带着警醒的冰。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黑袍人在马里亚纳海沟的青铜钟还在响,但看着眼前的笑脸、转动的碾盘、飘荡的铜铃声,突然觉得这 1220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撑到深海的邪咒浮出水面,足够让每个孩子的梦里,永远有晒太阳的珠子,没有发暗的鳞纹。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南太平洋方向亮了亮,像颗沉在水底的星。张叙舟摸了摸碎片,突然明白银簪没说破的事:不管是古蜀梦神咒还是深海梦魇咒,都敌不过这人间的烟火 —— 孩子的画、铜匠的锤、还有千万双手织成的结界,这些实在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是最厉害的镇魂符。
“去收拾家伙。” 他往竹篮里装了把薄荷籽,“雀爷说那艘沉船上的青铜钟,得用咱村的晨露和铜屑才能镇住。”
李老四扛着锄头跟上来,锄刃上的反光映着日头,“我去叫人修船,” 老人往桃木匣上哈了口气,“保证比追鱼的快艇还快 —— 倒要看看,深海里的邪祟,是不是比咱活水村的石头还硬!”
祠堂的铜铃还在响,混着孩子们的童谣往远处飘。张叙舟知道,只要这铃声不停,这碾盘不歇,就没有破不了的梦魇,没有镇不住的邪珠。就像这活水村的日子,再深的夜,也会等来被铜符和童声焐热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