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关于如何封赏杨景曦以及迎接其家人入京的喜悦气氛尚未完全平息,皇帝萧天宸便抛出了另一个至关重要且亟待解决的议题。
他目光扫过殿下众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威仪:“众位爱卿,朔云新立,百废待兴。然此地民风迥异,地处边陲,情况复杂,非强干之吏不能镇抚。
这朔云府第一任知府的人选,关乎北疆能否长治久安,关乎朕与睿亲王、嘉禾郡主的心血能否稳固,至关重要。诸位爱卿,可有贤才举荐?”
此言一出,方才还一片和谐的朝堂顿时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炸开,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朔云府虽是新辟之地,环境艰苦,但意义非凡,乃是不世之功业的一部分。若能在此任上做出成绩,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必将青史留名。因此,各方势力都希望能将自己人推上这个位置。
短暂的沉默后,吏部尚书率先出列,他是百官之首,掌铨选之权,自然当仁不让:“陛下,臣举荐现任幽州别驾,周渊。周别驾在幽州任职多年,熟悉北地风土人情,处理民族事务颇有经验,且为官清廉,老成持重,定能稳定朔云局面。”
他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便接口道:“陛下,臣以为不妥。朔云乃新附之地,武力威慑必不可少。臣举荐鹰扬卫中郎将,秦武将军。秦将军久在边军,勇武刚毅,熟知兵事,可保朔云无忧,震慑宵小!”
显然,军方希望能有一个代表他们利益、作风强硬的人去掌管这片刚从战场上夺取的土地。
“秦将军乃是将才,用于镇守一方或可,但治理地方,非其所长!”户部尚书李敬忠立刻反驳。
“朔云新定,首要之务是恢复生产,安抚流民,清点户口,推行王化。臣举荐江淮漕运使,张裕民。张大人精于钱粮,善于理财,且曾在多地任职,政绩斐然,必能尽快使朔云民生恢复,为朝廷贡献赋税。”
工部尚书则有自己的算盘:“陛下,臣听闻朔云之地颇有矿藏,亟待开发。臣举荐将作监丞,宇文恺。宇文大人精通营造、水利、矿冶,若由其主持朔云,必能物尽其用,大兴工事,夯实根基!”
几位重量级大臣一开口,他们派系的官员也纷纷出列,引经据典,各抒己见,力挺自己一方推出的人选。
朝堂之上顿时争论不休,声音嘈杂,各说各的理,互不相让。有的强调治理能力,有的强调军事威慑,有的看重经济开发,有的关注民族融合,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几乎有些失控。
萧天宸高坐龙椅之上,面色平静地看着下方臣子的争论,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他知道,这些推荐背后都牵扯着朝中不同的派系和利益集团。
他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办实事、且完全忠于朝廷、能理解并贯彻他与天澈、杨景曦对朔云规划的人,而不是一个各方势力妥协的产物或某一派的代言人。
争论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演变成无谓的攻讦。
萧天宸微微蹙眉,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仿佛带有无形的威压,原本嘈杂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大臣都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躬身垂首,等待圣裁。
萧天宸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一位一直沉默不语、位列朝班中前的官员身上。此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沉静,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文正。
“诸位爱卿所荐,皆乃才俊。”萧天宸缓缓开口,声音不容置疑,“然,朔云情况特殊,非寻常州府可比。其人选,需刚正不阿,不畏艰难;需通晓政事,善于抚民;需心怀忠诚,毫无私念;更需能深刻领会朝廷开辟朔云之深远意图。”
他顿了顿,看向林文正:“朕意已决。朔云府第一任知府,由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文正担任!”
众臣闻言,皆是一愣。林文正?此人以清廉刚直、不畏权贵着称,在都察院任上弹劾过不少官员,甚至包括几位尚书的人,可谓“官声”显赫,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皇帝怎么会选他?
萧天宸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林爱卿为官清正,铁面无私,此去朔云,必能公正处理各族事务,迅速树立朝廷威信。其曾在北地州县任职,并非不通实务。
更重要的是,林爱卿心中唯有朝廷法度,毫无派系牵绊,朕信他必能恪尽职守,将朔云真正治理成为我天启北疆之坚固藩屏,而非某一人一姓之私产!林爱卿,你可愿担此重任?”
林文正显然也没想到皇帝会点自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迈步出列,从容不迫地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臣,林文正,蒙陛下信重,敢不竭尽驷钝,鞠躬尽瘁!必以法度为先,以民为本,竭尽全力,安抚朔云,推行王化,不负陛下与朝廷所托!”
“好!”萧天宸满意地点点头,“朕即刻下旨,任命你为朔云知府,加授安抚使,总揽朔云军政要务!望你早日赴任,打开局面!”
“臣,领旨谢恩!”林文正再次躬身。
皇帝金口已开,人选已定,纵然其他派系心中或有微词,此刻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齐声附和:“陛下圣明!”
朝会至此,诸事已定,萧天宸宣布散朝。
镇国公沈巍下朝后,丝毫不敢耽搁,立刻乘轿回国公府。
一进书房,便立刻唤来沈砚。沈砚此时正在核对仙客来近期的账目(他作为东家,虽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大事仍需把关),听闻父亲紧急召见,立刻赶来。
“父亲,何事如此匆忙?”沈砚见父亲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急切,不由得问道。
镇国公将朝会上关于北境大捷、设立朔云府以及皇帝决定接杨家人入京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最后道:“……陛下已下旨,命为父负责此事。你即刻通过流星传讯,告知在卢安县护卫杨家的影七,让他们做好准备,护送杨家全体入京,务必妥善、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要赶在大军凯旋之前,将他们安然送至京城的嘉禾郡主府!”
沈砚听完,先是震惊于北境竟取得了如此惊天动地的胜利,随即脸上露出巨大的惊喜!他作为萧天澈的表哥,与萧天澈关系亲近,自然为之高兴。
更重要的是,杨景曦可是他的大生意合伙人!仙客来能有今日火爆全国的局面,离不开杨景曦提供的那些新奇菜谱和营销点子(现代理念),她可是占着两成干股呢!
杨家入京,他与杨景曦沟通合作岂不是更方便?而且,这更是拉近与未来睿王妃关系的大好机会!
“太好了!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办!保证办得漂漂亮亮!”沈砚兴奋地搓了搓手,立刻领命。
他快步走向府中专设的“流星传讯”密室,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借此机会,进一步扩大仙客来的生意,以及该如何好好招待杨家人了。
他提笔快速书写指令,言辞清晰,将皇帝的意图和镇国公的要求详细写明,然后将其封入特制的铜管中,将其发往遥远的卢安县。
一场跨越千里的迎接,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