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邪的声音在寂静的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所有人的耳中。
“共商……联盟大计？”
金无锐手中的长剑缓缓归鞘，他止住了前冲的身形，转身望向遗忘方舟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复杂。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强大，也感受到了那种诡异到无法理解的法则剥离。
但联盟？
何其沉重的两个字。
水清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身姿曼妙，她蔚蓝的眼眸流转，同样投向了柳无邪，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唯有土界的石破天，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打完了，那就好。
战场之上，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无数仙界修士，反抗军联盟的战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赢了！
面对王庭三君亲率的主力舰队，他们竟然，真的守住了！
然而，欢呼声很快就低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片漂浮在星空中的，冰冷的残骸与遗体。
胜利的代价，是血。
遗忘方舟的舰桥内，柳无邪的身体晃了一晃。
一只温润的手及时地扶住了他。
是洛神。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我没事。”柳无邪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迈步走出了舰桥，悬浮在方舟之外。
他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金兄。”柳无邪看向金无锐所在的方向。
“何事？”金无锐的回应有些生硬，显然还在为刚才被阻止追击而耿耿于怀。
“王庭虽退，但未必不会去而复返。这片星域的警戒，便拜托金界的朋友了。你们的锋锐之气，是最好的警报。”柳无邪的姿态放得很低。
金无锐一怔，他没想到柳无邪会主动向他“拜托”。
这番话既给了他台阶，也肯定了金界的价值。
他心里的那点不快，顿时消散了大半。
“分内之事。”他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随后转身，对着他麾下的舰队下达了游弋警戒的命令。
柳无邪又转向水清寒。
“水清姐，此战伤员无数，许多人被蚀道之气侵染，性命垂危。你的水之净化，是他们的希望。”
水清寒掩嘴打了个哈欠，蔚蓝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小弟弟嘴还挺甜。放心，姐姐的人，别的本事没有，救死扶伤还是拿手的。”
她挥了挥手，水界的舰队立刻开始行动，一艘艘珊瑚战舰洒下大片的蓝色光雨，开始大规模地净化战场，搜救伤员。
最后，柳无邪的视线落在了石破天身上。
“石兄，仙界天垣壁垒破碎，本源不稳。还请土界的朋友，以厚土之力，助我们暂时稳固界壁，为后续的修复，争取时间。”
“好说！都是自家兄弟！”石破天拍着胸脯，瓮声瓮气地保证。
土界的山脉堡垒，立刻开始向着仙界界壁的缺口处移动，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开始弥合那些狰狞的裂缝。
三言两语之间，柳无邪便将三支援军的力量，安排得明明白白。
没有用盟主的身份去命令，而是用请求与信任，让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调度。
远处的莱拉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与赞许。
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了领袖的雏形。
“霸斧！”柳无邪扬声喊道。
“在！”霸斧驾驶着泰坦巨神兵，大步跨了过来。
“收殓所有阵亡将士的遗体。每一个，都要带回来。他们，是英雄。”
“是！”霸斧的回应，铿锵有力。
做完这一切，柳无邪才终于松懈下来，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刚才强行催动混沌珠，剥离两位君主的本源，对他的消耗，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先回鸿蒙谷。”洛神扶着他，她的手掌贴在他的后心，一股纯净温暖的神力，缓缓渡入他的体内，缓解着他的虚弱。
“嗯。”柳无邪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徐灵儿、影风等人。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撤回仙界，前往鸿蒙谷休整。”
……
鸿蒙谷。
作为仙界灵气最盛之地，此刻却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临时营地。
悲伤与希望，在这里交织。
水界的医师们在水清寒的带领下，建立起了一片片由水幕构成的医疗营帐，无数重伤员被送了进去。
土界的修士们则在谷中布下“厚土归元阵”，帮助那些力竭的仙人恢复元气。
金界的剑卫们则在外围巡逻，一丝不苟。
各界之人，虽然语言不通，习性各异，但在此刻，却都默契地，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忙碌着。
一种名为“联盟”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谷中心的大殿内。
柳无邪、洛神、莱拉、霸斧、风凌、影风、徐灵儿等一众高层，与刚刚处理完初步事务的水清寒、石破天、金无锐，第一次，正式地，坐到了一起。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静。
“此战的伤亡统计，已经出来了。”莱拉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他将一份水晶板，递到了桌子中央。
上面的数字，让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即便是金无锐这样好战的性格，看到那惊人的伤亡数字，也不禁沉默了。
“王庭……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风凌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他们的三位君主。若是那位‘王庭之主’亲临……”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绝望。
仅仅是三位君主，就让五界联军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若是面对整个王庭，他们，真的有胜算吗？
“不。”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是柳无-邪。
他缓缓睁开了调息的双眼，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们与王庭的差距，不在于顶尖战力的数量，而在于……我们对这个宇宙的认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在讨论如何成立联盟之前，我想，有必要让大家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以及，这场战争，真正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将自己从昊天神王那里得知的，关于“宇宙热寂”与“王庭使命”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无法言喻的震撼。
即便是活了上百万年的水清寒、石破天，也被这个横跨了宇宙生灭的终极秘闻，冲击得头脑发懵。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癌细胞？”霸斧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这……太荒谬了！”金无锐猛地站了起来，他无法接受这个说法，“生命，怎么可能是错误！”
“不，金兄，你误会了。”柳无邪摇了摇头。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
“这是……道路的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一缕灰色的“归一”之力，在他指尖流转。
“王庭选择的，是‘减法’。他们认为，只要切除掉所有消耗能量的‘生命’，让宇宙回归‘无’的状态，就能延缓死亡。”
“这，是一条通往寂灭的，绝望之路。”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水清寒、石破天、金无锐、洛神……
“而我们，必须走出一条，新的路。”
“一条‘加法’之路！”
“生命，不是宇宙的负担，而是宇宙的奇迹！是能够创造无限可能的，唯一的变数！”
“既然宇宙病了，那我们就去治好它！既然能量枯竭了，那我们就去创造新的能量！”
“这，才是我们成立联盟的，最终目的！”
“我们要做的，不是在王庭的屠刀下苟延残喘，而是要，取而代之，用我们的方式，去拯救这个世界！”
柳无邪的话，掷地有声。
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而神圣的使命感，在他们心中，熊熊燃起！
原来，他们不只是为了自己的世界，为了自己的种族而战。
他们，是在为整个宇宙的未来，开辟一条全新的，充满希望的道路！
金无锐缓缓坐了下去，他看着柳无邪，那锐利的视线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水清寒蔚蓝的眼眸中，异彩闪动，她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侃侃而谈的年轻男人，仿佛在看一件最璀璨的艺术品。
石破天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的神色。
“我，水界，同意加入联盟。”水清寒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土界，也同意。”石破天瓮声瓮气地说道。
“金界，没有异议。”金无锐的声音，依旧冷峻，但却多了一份坚定。
莱拉、影风、风凌等人，也都纷纷表态。
大势已成！
“好。”柳无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提议，成立‘九界联盟议会’，由我们各界领袖共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无锐打断了。
“等等。”
金无锐站了起来，直视着柳无邪。
“联盟可以。议会也行。”
“但是打仗不能没有一个说了算的人。”
“我金无锐提议，由柳无邪担任联盟第一任……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