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贴在光罩内壁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 —— 不是刻意用力，是身体在本能地抗拒眼前的景象。十五米高的巨型怪物就横在广场中央，它的金属圆盘头颅比三层楼还宽，中央那颗红色眼球直径足有两米，虹膜里流动的暗红色液体像凝固的血，每转动一下，就有粘稠的液滴从眼球边缘滴落，砸在地面的金属板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每一声都震得她胸腔发颤。
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那怪物的躯体 —— 硬壳是暗黑色的，像被反复灼烧过的钢铁，每块硬壳拼接处都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小眼球，这些小眼球齐刷刷地朝着她的方向转动，虹膜收缩成细线，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得她皮肤发麻。最骇人的是缠绕在躯体上的电线，每根都有成年人手臂粗细，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绒毛，绒毛下隐约能看到黑色的血管在蠕动，电线末端的金属尖刺还沾着绿色的粘液，那粘液滴在金属板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深洞，洞里冒出的不是黑烟，而是淡粉色的雾气，雾气飘到空中，又凝结成细小的肉粒，簌簌落在她的光罩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
“渺小……”
这个词第一次如此具体地砸进林暖暖的意识里。她身高不足一米六，站在光罩里，连怪物的脚趾都够不到 —— 怪物的脚趾是三块拼接的硬壳，末端的尖刺比她的手臂还长，硬壳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顺着脚趾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倒映出她蜷缩的影子，像被血泡着的蚂蚁。之前在古神之遗面对肉块古神时，她还有幸运 E 的力量支撑，可现在，怀里的线装书只剩最后一片栀子花瓣，通讯器黑屏，光罩是她唯一的保护，而这层薄薄的金光，在十五米怪物面前，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吼 ——！”
怪物的嘶吼突然炸开，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是从金属圆盘头颅的缝隙里挤出来的，混着电流的 “滋滋” 声和小眼球眨动的 “啪嗒” 声。声波撞在光罩上，光罩表面的光斑剧烈晃动，林暖暖感觉耳膜像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疼得她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声音往脑子里钻 —— 幻听开始了，先是古神之遗里的低语，“渺小人类…… 献祭……”，接着是庄园屠夫的链锯声，“嗡嗡” 地在太阳穴里转，最后是之前红光影奴的尖叫，尖锐得像生锈的铁片在刮骨头。
她的视野开始恍惚。远处坍塌的高楼在扭曲，像融化的蜡，墙体里嵌着的细小眼球连成一片红色的光海，顺着墙面往下淌；广场地面的金属板在开裂，裂缝里冒出的不是黑雾，是粘稠的白色液体，液体里浮着无数根细小的肉丝，像被泡胀的神经，这些肉丝慢慢伸出裂缝，缠绕住她光罩的底座，虽然没穿透光罩，却让她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空间…… 在震……”
林暖暖扶着光罩内壁站稳，指尖传来的震动越来越频繁，不是地面的震动，是空间本身在扭曲 —— 光罩外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十五米怪物的轮廓偶尔会叠加上古神肉块的影子，连女士的肢体怪物都在恍惚中变成了庄园里的白色气球，那些缠绕的肢体成了气球上的黑色纹路。她知道这是精神压迫到极致的幻觉，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
就在这时，哥特女士的声音穿透幻听传来，带着破碎的喘息：“撑住…… 别被它的精神污染……”
林暖暖猛地回神，看向广场中央 —— 女士的肢体怪物正被十五米怪物的电线缠住。那些电线像活过来的蛇，顺着肢体怪物的硬壳往上爬，金属尖刺扎进硬壳的缝隙里，黑色的电流顺着尖刺往里钻，肢体怪物表面的眼球一个个熄灭，硬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人类肢体，那些肢体在电流的刺激下疯狂扭动，像是在挣脱束缚。
女士站在肢体怪物的肩膀上，黑色雨伞早已断裂，伞骨插在怪物的硬壳上，她的哥特裙被电线划开了几道大口子，露出的皮肤下有黑色的纹路在游走，像是被电流灼伤的痕迹。她手里攥着一撮黑色的绒毛（从电线表面扯下来的），朝着十五米怪物的金属圆盘头颅扔去 —— 绒毛落在圆盘上，瞬间燃烧起来，淡蓝色的火焰顺着圆盘的缝隙往里钻，十五米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圆盘中央的红色眼球剧烈收缩，几道粗壮的红光从眼球里射出，直奔女士的方向。
“小心！” 林暖暖下意识喊出声，光罩却隔绝了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肢体怪物突然转动身体，用自己的硬壳挡住了红光。红光击中硬壳，发出 “滋滋” 的声响，硬壳瞬间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液体里浮着无数颗细小的眼球，这些眼球在液体里挣扎了几下，就彻底熄灭，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肢体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被融化的硬壳处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 不是人类的血肉，是淡紫色的粘稠液体，液体里漂浮着无数根透明的丝线，丝线缠绕在一起，形成类似神经的结构。十五米怪物的电线趁机钻进伤口里，黑色的电流顺着丝线蔓延，肢体怪物的动作越来越慢，缠绕电线的肢体开始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它在吸收…… 怪物的能量……” 林暖暖盯着电线，突然发现那些电线表面的绒毛在变黑，原本灰白色的绒毛慢慢变成了淡紫色，和肢体怪物的血液颜色一样。十五米怪物的金属圆盘头颅上，之前被火焰烧出的痕迹正在慢慢愈合，硬壳的颜色也变得更亮，显然是在通过电线吸收肢体怪物的能量。
女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弯腰从肢体怪物的硬壳上拔下一根断裂的伞骨，朝着电线的根部刺去 —— 伞骨扎进电线里，黑色的电流瞬间顺着伞骨往上爬，女士的手臂瞬间被电流包裹，她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把伞骨往里推，试图切断电线。
可十五米怪物的反应更快。它的金属圆盘头颅突然倾斜，中央的红色眼球射出一道更粗的红光，这次不是朝着女士，是朝着肢体怪物的伤口 —— 红光击中伤口里的丝线，淡紫色的液体瞬间沸腾起来，肢体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缠绕电线的肢体突然断裂，黑色的液体从断裂处喷溅出来，落在地面上，瞬间凝结成黑色的晶体，晶体表面还嵌着未熄灭的小眼球，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肢体怪物失去了一根肢体，身体开始倾斜，差点摔倒。女士紧紧抓住怪物的硬壳，才没从肩膀上掉下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显然是被怪物的能量反噬伤到了内脏。十五米怪物没有停下攻击，剩下的电线再次朝着肢体怪物的另一个方向缠去，这次目标是女士所在的肩膀。
林暖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电线越来越近，女士却没有力气再躲避，突然想起光罩的异常 —— 刚才她贴在光罩上时，指尖能感觉到光罩里的能量在流动，那些流动的光斑会随着她的心跳变化，当她担心女士时，光斑会变得更亮，甚至会朝着女士的方向涌动。
“光罩…… 能调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暖暖就伸出手，掌心贴在光罩内壁上，集中精神想着 “帮她”。下一秒，光罩表面的光斑突然汇聚到她的掌心，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流，光流顺着光罩内壁往下淌，在光罩底座的肉丝上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肉丝瞬间蜷缩起来，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她又试着往女士的方向推动光流 —— 光斑真的顺着光罩往外延伸，形成一道细细的金光，朝着肢体怪物的方向飘去。金光落在缠绕肢体怪物的电线上，电线瞬间发出 “滋滋” 的声响，表面的绒毛开始燃烧，黑色的电流也变得微弱了一些。
“有用！” 林暖暖眼睛一亮，刚想加大光流，光罩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表面的光斑开始变暗，之前覆盖全身的光罩，现在只剩下胸口以上的部分还亮着，腰部以下的光罩已经变得透明，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的黑色晶体正在缓慢靠近，晶体表面的小眼球正盯着她的脚踝，像是在等待时机。
她瞬间明白 —— 光罩的能量是有限的，一旦把能量导出，保护自己的光罩就会变薄，甚至消失。刚才那道金光只是一小部分能量，就让光罩失去了一半的保护，如果要彻底帮女士挣脱电线，她必须把光罩的所有能量都导出去，到时候，她就会暴露在十五米怪物的攻击范围内，没有任何保护。
“选择……”
林暖暖看着远处的女士 —— 女士的手臂已经被电流灼伤，黑色的纹路爬到了脖子上，她还在试图切断电线，可动作越来越慢，十五米怪物的电线已经缠到了她的裙摆，再拖下去，女士和肢体怪物都会被彻底吸收能量。
而她自己，一旦失去光罩，周围的威胁无处不在：地面上的黑色晶体里可能藏着虫子，远处还有没被消灭的红光影奴，十五米怪物的红光随时可能转向她，更别提那挥之不去的精神污染和空间震荡。
幻听再次袭来，这次是院长妈妈的声音，温柔地说 “暖暖要保护好自己”，接着是威廉的声音，“姐姐别害怕，我会给你糖吃”，最后是坦克的声音，“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这些声音像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恐惧，却也让她更犹豫 —— 她想活下去，想回到血色古堡，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唯一能指引她的人死去。
就在这时，十五米怪物的电线突然收紧，女士的裙摆被扯破，她的身体朝着地面摔去。肢体怪物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剩下的肢体缠住了女士的腰，把她拉了回来，可自己却被电线缠得更紧，硬壳又剥落了一大块，淡紫色的血液顺着硬壳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了一滩，像一朵诡异的花。
“不能…… 让她死……”
林暖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 —— 她不再控制光流的大小，任由光罩里的能量顺着掌心往外涌。光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腰部以下的光罩彻底消失，脚踝已经能感觉到地面的凉意，黑色晶体表面的小眼球突然亮起红光，朝着她的脚踝爬来。
一道粗壮的金光从光罩里射出，直奔肢体怪物的方向。金光落在缠绕肢体怪物的电线上，电线瞬间燃烧起来，淡蓝色的火焰顺着电线蔓延，一直烧到十五米怪物的金属圆盘头颅上。十五米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圆盘中央的红色眼球剧烈收缩，想要收回电线，可金光已经顺着电线钻进了圆盘的缝隙里，圆盘表面的硬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黑色血肉，血肉里漂浮着无数颗细小的眼球，这些眼球在金光的照射下，一个个熄灭，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肢体怪物趁机挣脱电线，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后退，把女士护在自己的硬壳后面。女士靠在硬壳上，大口喘着气，黑色的纹路慢慢消退，她抬头看向林暖暖的方向，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感激。
可林暖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 光罩的能量已经耗尽，最后一点光斑在她的胸口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她暴露在广场中央，没有任何保护，地面上的黑色晶体已经爬到了她的脚边，晶体表面的小眼球亮起红光，一道细小的红光从眼球里射出，直奔她的脚踝。
“糟了！” 林暖暖下意识往后退，却踩在一滩淡紫色的血液里，脚下一滑，朝着地面摔去。就在这时，她怀里的线装书突然发烫，最后一片栀子花瓣飘了出来，落在她的脚踝上 —— 花瓣挡住了红光，红光击中花瓣，发出 “滋滋” 的声响，花瓣瞬间燃烧起来，淡金色的火焰笼罩着她的脚踝，黑色晶体里的小眼球瞬间熄灭，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花瓣燃烧的光芒吸引了十五米怪物的注意。它的金属圆盘头颅突然转向林暖暖的方向，中央的红色眼球射出一道粗壮的红光，这次的目标是她的胸口。林暖暖躺在地上，没有任何躲避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光越来越近，幻听和幻觉达到了顶峰 —— 她仿佛看到了血色古堡的栀子花开了，院长妈妈在门口等她，威廉和坦克在院子里煮莲子羹，小咪在她怀里发出 “呼噜” 的软声。
“要…… 回去……”
就在红光即将击中她的瞬间，肢体怪物突然冲了过来，用自己的硬壳挡住了红光。红光击中硬壳，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硬壳瞬间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肢体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身体开始坍塌，淡紫色的血液和黑色的硬壳碎片混合在一起，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滩。
女士从肢体怪物的残骸里爬出来，她的哥特裙已经被血液浸透，头发散乱，却死死盯着十五米怪物的方向，手里攥着一块从肢体怪物硬壳上掰下来的碎片，碎片上还嵌着一颗未熄灭的小眼球。
十五米怪物的金属圆盘头颅再次倾斜，中央的红色眼球又开始凝聚红光，这次的目标是女士。林暖暖躺在地上，看着女士的背影，突然发现女士的皮肤下，有淡金色的纹路在游走，和之前幸运 E 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 也有幸运天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十五米怪物的红光就射了出去。女士突然转身，把手里的硬壳碎片朝着红光扔去 —— 碎片穿过红光，落在十五米怪物的金属圆盘头颅上，碎片上的小眼球突然亮起金光，圆盘中央的红色眼球瞬间剧烈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弱点。
十五米怪物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凄厉嘶吼，金属圆盘头颅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黑色血肉，血肉里的小眼球一个个爆炸，黑色的液体顺着圆盘往下淌，它的身体开始倾斜，像是要摔倒。
女士趁机冲到林暖暖的身边，弯腰把她扶起来：“快走…… 它的弱点被击中了，但撑不了多久……”
林暖暖靠在女士的怀里，能感觉到女士的身体在发抖，却还是紧紧抱着她，朝着广场边缘的残破墙体跑去。十五米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远，空间震荡也开始减弱，可幻听和幻觉还在，她能看到远处的黑雾里，有更多的红色光痕在靠近，像是有新的怪物被吸引来了。
“我们…… 去哪里？” 林暖暖虚弱地问，怀里的线装书已经彻底冷却，最后一片栀子花瓣也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女士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抱着她，朝着黑雾更浓的方向跑去：“去…… 城市的中心…… 那里有能彻底挡住它们的东西……”
黑雾越来越浓，吞噬了她们的身影。广场中央，十五米怪物的身体还在坍塌，金属圆盘头颅落在地上，发出 “轰隆” 的巨响，圆盘中央的红色眼球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可在黑雾的深处，一道比十五米怪物更庞大的轮廓正在缓慢苏醒，它的躯体周围缠绕着无数根粗壮的电线，每根电线上都嵌着一颗红色的眼球，朝着广场的方向，缓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