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赵宇开门见山，连半分铺垫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指尖死死抠着会议桌的边缘，指节泛白，刚才在廖俊辉办公室里勉强拼凑的镇定，在赵宇锐利的目光下寸寸瓦解。
“赵书记，这事……这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刻意放缓声音。
试图模仿刚才对廖俊辉的说辞，却发现喉咙发紧，连语气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城区项目是重点民生工程，工期紧张，昨晚王贺汇报时提到，省内两家有实力的企业卡在‘三年同类经验’条款上，我想着扩大竞争范围能让项目更快落地，就先让他调整了公告，本打算今天会议前补报项目招标领导小组审议，没想到……”
“没想到公告直接发出去了，是吗？”
赵宇打断他的话。
语气听不出波澜，目光却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措辞。
“赵刚同志，扩大竞争范围是好事，但‘先斩后奏’，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
赵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抬头，只瞥见廖俊辉坐在斜对面，手指依旧轻叩桌面，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是默许还是冷眼旁观。
其他常委们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那些视线里藏着探究、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让他如芒在背。
“赵书记，确实是我心急了，只想着推进项目，忽略了程序严肃性，我愿意接受组织的批评教育，后续一定严格按流程补全手续，保证招标工作合规推进。”
他以为这番表态能暂时平息质疑，可赵宇却轻轻敲了敲桌面，会议室里的纸张翻动声瞬间消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手续可以补，但有些事，不是补个手续就能过去的。”
赵宇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又落回赵刚身上。
“昨天下午，纪委收到举报信，说城东项目招标条款修改，是有人为特定企业‘开绿灯’，甚至牵扯出利益输送的问题。”
“轰”的一声，赵刚的大脑一片空白，举报信！他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原本强装的镇定彻底崩塌。
他下意识地看向廖俊辉，却见对方依旧垂着眼，仿佛事不关己。
而旁边的纪委书记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里带着几分警示，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失态。
“赵书记，这……这是诬告！”
赵刚的声音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对天发誓，我修改条款完全是为了项目，绝没有半点私心，更没有什么利益输送！一定是有人嫉妒我推进项目的进度，故意栽赃陷害！”
“是不是诬告，组织会查清楚。”
赵宇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暂停你分管城东项目的工作，配合纪委开展调查。”
赵刚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每一丝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赵书记，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赵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会议桌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赵宇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他的眼神依然坚定而严肃。
“赵刚同志，组织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目前只是暂停你的工作，配合调查，你要相信组织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
赵刚的目光在会议室里四处游移，他希望能从某个人的脸上找到一丝支持或者同情。
然而，常委们的表情都很平静，有的在低头记录，有的在若有所思，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应。
廖俊辉依旧坐在那里，眼神低垂，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我……我要怎么配合调查？”
“这个就是我们接下来研究的事项，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等下会议结束后会通知你的！”
赵宇看着他语气严肃的说道。
赵刚木讷地站起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甘。
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走廊里，灯光昏黄而黯淡，赵刚拖着沉重的步伐，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人。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刚会议上的场景。
“暂停工作、等待调查……”
这些字眼像一把把利刃，深深的刺在他的心里。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挪动。
楼梯间的台阶冰冷硌脚。
他一步一步往下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仕途上。
脑海里突然闪过多年前，他刚踏入官场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曾意气风发，誓要做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可不知从何时起，权力的诱惑、利益的纠葛，渐渐磨平了他的初心，让他一步步滑向深渊。
“如果当初没接那笔钱；
如果当初没有背叛家庭；
“如果没让王贺改条款；
……………”
无数个“如果”在他脑海里盘旋，却只换来更深的绝望。
他靠在楼梯扶手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好几次才抽出一支烟，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着一个陌生的电话，这号码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数字。
赵刚手抖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赵副省长，是我，黔东市的张磊！”
“张磊！”
赵刚脑海里不断的搜索着。
终于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名字。
“那是在一次酒桌上，一企业老板的亲侄子，事后给他二十万，让他帮给张磊解决副处！”
“张磊？”
赵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