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洛目光中那一闪而逝的、并非针对他话语或权势的打量。那目光掠过他精心保养的淡金色长发,带着一种……近乎品鉴的意味?
这让他精心维持的、充满压迫感的审视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他习惯了人们敬畏或嫉妒马尔福的财富与地位,却从未有人用这种仿佛评估物品成色般的眼神,来看待他引以为傲的家族象征——这头传承自古老血脉的铂金发色。
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和被冒犯感,如同细小的冰刺,扎在卢修斯惯常冰冷的心绪上。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整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发丝,以确认它们依旧完美无瑕。这个冲动被他强行压下,但指尖搭在蛇头手杖上时,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
德拉科也注意到了江洛那短暂停留的视线,他先是疑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猛地涨红——他想起了魔药教室门口,江洛也是用类似的眼神,甚至伸出手,揉了他的头发!那种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跳起来。他紧张地看向父亲,生怕江洛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举动。
然而,江洛只是极其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那一刻的走神从未发生。他放下茶杯,瓷杯与银质托盘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客厅里那瞬间的凝滞。
“马尔福家的发色,”江洛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却让卢修斯和德拉科的心同时提了起来,“确实很独特。”
卢修斯:“……”
德拉科:“!!!”
空气仿佛再次冻结。卢修斯脸上的社交笑容彻底僵住,灰蓝色的冰湖之下,翻涌起一丝真正的愕然和恼怒。他预想了无数种对话的开场,政治的、力量的、利益的……唯独没有料到,会始于对他头发的评价!这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社交经验和算计范畴。
德拉科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惊恐地看着江洛,又看向父亲,预感下一秒就可能会有恶咒的光芒闪过。
江洛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两人剧烈波动的情绪,继续用他那平稳无波的语调说道,目光甚至带着一丝纯粹的、学术性的探究:
“这种色泽的稳固,似乎并非完全依赖魔法维持。是血脉中某种古老魔法生物特性的显化吗?还是某种早已失传的魔药配方的长期效果?”
他问得十分认真,仿佛真的在请教一个学术问题。因为他确实是很想知道原因,想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家西弗勒斯整点好的用一下。
毕竟手感那么好的头发,不能总看上去油油的不是?
卢修斯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那精心维持的冰冷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灰蓝色的眼眸中寒意骤升,几乎要凝结成霜。他握着蛇头手杖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死死地盯着江洛,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找出一丝戏谑或嘲讽,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
“江先生,”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马尔福家族的秘密,恐怕不便与外人讨论。”
他直接用了“秘密”和“外人”这两个词,彻底划清了界限,语气中的警告和排斥不再掩饰。若非顾忌邓布利多那边的态度,他几乎要立刻终止这场荒谬的会面。
德拉科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能感觉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这比他平时发怒时更令人恐惧。他狠狠地瞪了江洛一眼,觉得这个家伙简直是疯了,竟敢如此冒犯他的父亲!
江洛对卢修斯骤然升级的冷意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并不在意。他见对方拒绝回答,便也失去了追问的兴趣,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随口提出的、得不到答案也无所谓的小问题。
“可惜了。”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可惜无法得到答案,还是在可惜无法改善西弗勒斯的发质。
这句“可惜了”听在卢修斯耳中,更是火上浇油。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神经崩断的声音。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冰冷的光线下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德拉科,”他不再看江洛,声音冷硬地对儿子吩咐道,“带江先生去客房休息。晚宴前,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意走动。”
这已经是近乎软禁的指令了。他需要时间重新评估这个“客人”,也需要平复被对方几句话搅得翻江倒海的情绪。
德拉科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危险分子带离父亲的视线。“是,父亲!”他应道,然后转向江洛,语气生硬,“跟我来。”
江洛从容地站起身,对卢修斯微微颔首,算是告别,姿态依旧无可挑剔,却带着一种让卢修斯胸闷的淡然。
他跟着德拉科走向客厅侧面的一个拱门,在即将离开客厅时,他的脚步微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卢修斯,补充了一句:
“对了,马尔福先生,您书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那个散发着‘不幸’与‘诅咒’气息的黑魔法物品,最好换个更隐蔽的地方。能量波动太明显,容易干扰庄园整体的防护磁场。”
说完,他不再停留,跟着德拉科,消失在了拱门后的阴影里。
客厅内,只剩下卢修斯·马尔福一人。
他如同被石化般站在原地,脸色在冰冷的光线下变得惨白。江洛最后那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书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那里确实藏着他不久前才通过某些隐秘渠道获得的、一件极其危险且见不得光的黑魔法器物!他自认隐藏得极好,施加了层层屏蔽魔法……那个少年,是怎么知道的?!不仅知道位置,甚至连其蕴含的“不幸”与“诅咒”特性都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