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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谷边缘的惊魂暂告段落,但林枫脑海中翻涌的古老记忆碎片与右臂传来的、前所未有的“饱足”与“活性”,让危机感以另一种形式蔓延开来。他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试图将那些疯狂呓语与毁灭景象从意识中驱逐,但它们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不去。

“灵骸之巢……”白鸦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目光锐利地扫过对岸那庞大的、依旧在微微蠕动的白色菌丝网络,“你说它记录了一个失落纪元的记忆?比‘深渊’更古老?”

林枫艰难点头,左手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是的……画面很破碎,但能感觉到……那是一种不同的绝望。有星辰被吞噬,有被称为‘光辉之主’的存在,还有……失败的‘融契’实验……” 他顿了顿,回想起那个冰冷的宣告,“最后,似乎有一个叫‘寂静纪元’的协议,封存了这个‘灵骸之巢’。”

“另一个烂摊子?”厉霆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独臂因长时间背负巴顿而微微颤抖,眼神不善地瞪着林枫,“管它什么巢!关键是你这只手!它现在不光吃铁疙瘩,还能从这些鬼东西里吸‘记忆’和能量?谁知道它下次会吸点什么进你脑子里!会不会把我们也当成‘养料’?!”

这话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勉强维持的表面平静。巴顿和阿伦依旧昏迷,队伍的核心战力几乎瘫痪,而林枫这不可控的异变,确实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厌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她担忧地看着林枫那只仿佛在“呼吸”的荆棘右臂,那金绿色的纹路比之前更加鲜活,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微弱的、类似植物清香混合着臭氧的奇异气息。她也无法保证,这诡异的手臂下一次失控时,目标会不会是身边的同伴。

“厉兄的担忧,不无道理。”白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分量,“林枫,你现在感觉如何?除了记忆冲击,手臂本身有没有其他变化?你对它的……‘约束力’,是增强了还是减弱了?”

林枫闭目凝神,仔细感知。右臂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地汲取他的精神力,那种虚弱感减轻了许多,仿佛菌丝网络的能量确实填补了某种“空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隐晦、更深入的联系——他仿佛能模糊地“听”到手臂内部,那庞大生命力量如同潮汐般缓慢涌动的声音,甚至能捕捉到一丝丝对外界能量波动的、近乎本能的“渴望”与“评估”。

“精神力消耗减少了。”林枫睁开眼,实话实说,他抬起右臂,众人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但它……好像更‘活’了。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感’更强,像是一个……沉睡的活物。约束它需要更集中的意志,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能感觉到,它对刚才那种菌丝能量……很‘满意’。”

这个回答让气氛更加凝重。

“也就是说,它挑食?”厉霆渊语气讽刺,“还专挑这种邪门歪道的能量?”

“或许不是挑食,”白鸦若有所思,“守夜人提到‘理解混沌之本质’。这菌丝网络记录的是某个失落纪元的混乱与终结,其能量属性或许本身就偏向某种‘混沌’?而你的手臂,源于秩序生命与深渊污染的激烈对抗,其本质或许就包含了某种对‘混沌’的包容或……需求?”

这个推测很大胆,却似乎能解释部分现象。林枫回想起荆棘触须汲取菌丝能量时,那混沌奇点确实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有种微妙的共鸣。

“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厉霆渊不耐烦地打断,“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去找那个什么‘观星塔’?还是顺着这鬼手臂的‘胃口’,去找那个更邪门的‘灵骸之巢’?”他指着对岸的菌丝网络,“谁知道那里面除了记忆还有什么鬼东西!”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林枫的右臂毫无征兆地再次产生了反应!

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手臂上的荆棘纹路开始以一种特定的频率,散发出柔和的金绿色光晕,如同呼吸灯般明灭。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感,从手臂传来,指向裂谷下方,那深邃黑暗的某个特定方向!

“它……有反应了!”林枫低呼,他能感觉到手臂传递来的,并非危险的预警,而是一种……指向性的共鸣?仿佛在黑暗中有某个同源的存在,或者某种它极度“渴望”的能量源,正在呼唤它!

众人屏息凝神。厉霆渊脸色难看,白鸦眼神锐利,沈厌则紧紧抓住了林枫的左手。

那牵引感指向的方位,并非他们原本计划前往“观星塔”的方向,而是深入裂谷底部,偏向菌丝网络更密集的区域——正是林枫脑海中那些记忆碎片所暗示的,“灵骸之巢”可能存在的方向!

“它在指引方向……”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指向……‘灵骸之巢’?”

是福是祸?是手臂的本能渴望将其拖入更深的险境,还是守夜人所说的“钥匙”,正在以其独特的方式,指向一条他们未曾设想的路径?

白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同伴,又看了看林枫那散发着奇异光晕、不断指向裂谷深处的右臂。继续按原计划寻找虚无缥缈的“观星塔”,带着两个重伤员和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这危机四伏的迷宫中前行,成功率渺茫。而这突然出现的、由林枫异变手臂指引的方向,虽然充满未知,却似乎是一条“明确”的路。

风险与机遇并存。或许,解决林枫手臂问题,甚至找到对抗“深渊”的线索,契机就在这被遗忘的“灵骸之巢”。

“我们跟着它走。”白鸦最终做出了决断,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厉霆渊,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们现在如同盲人骑瞎马,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林枫,你尽全力约束它,一旦感觉失控迹象,立刻警告我们。沈厌,你负责照顾林枫和留意后方。”

他看向那深不见底的裂谷,以及手臂指引的黑暗方向。

“下去。我们去会一会这个‘灵骸之巢’。”

做出决定后,行动变得迅速。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平缓、可以借助绳索和岩壁凸起向下攀爬的区域。过程依旧艰难,尤其是背负着伤员的白鸦和厉霆渊。林枫的右臂在那特定方向的牵引下,显得异常“安静”和“专注”,不再有自主攻击的迹象,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越往下,空气中的腥甜腐败气息越发浓郁,岩壁上的蓝色荧光苔藓逐渐被那种白色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菌丝所取代,它们如同活着的脉络,覆盖了大部分岩壁,甚至在一些地方形成了悬垂的、如同帷幔般的结构。那低频的嗡嗡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分辨不出。

随着深入,林枫右臂的共鸣感越来越强,金绿色的光晕也愈发稳定。同时,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似乎也受到环境刺激,开始更加活跃地闪现。他看到了更多关于“融契”实验的失败场景,看到了那种将血肉与机械、乃至某种灵体强行结合的、充满痛苦的扭曲过程。

【……意识……在哀嚎……结构……无法稳定……】

【……祂在注视……光辉之主……要求……更多的……薪柴……】

这些低语如同背景噪音,持续折磨着他的神经。

终于,在下降了近百米后,他们抵达了裂谷的底部。这里并非预想中的乱石堆积,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被厚厚菌丝地毯覆盖的区域。菌丝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照亮了这片地下空间。正前方,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状的洞口,洞口边缘完全被蠕动的菌丝覆盖,仿佛某种生物张开的口器。洞内深邃黑暗,散发出比外部更浓郁数倍的灵能波动,以及一种……仿佛来自远古的、沉眠般的呼吸声。

林枫的右臂,此刻光芒大盛,那牵引感明确无误地指向这个洞口!

“就是这里了……”林枫声音干涩,他能感觉到右臂传来的,不仅仅是渴望,还有一丝……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与激动?

白鸦示意众人停下,他仔细观察着洞口。菌丝似乎有意识般,在他们靠近时微微向后收缩,让开了通道,仿佛在……邀请?

“提高警惕。”白鸦低声道,能量手枪虽然无效,但他还是握紧了短刺,“跟紧我。”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那被菌丝覆盖的洞口。厉霆渊咬了咬牙,扛着巴顿跟上。沈厌搀扶着林枫,走在最后。

踏入洞口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的嗡嗡声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洞内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庞大,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但构成洞壁和穹顶的,并非岩石,而是无数交织、缠绕、搏动着的白色菌丝,它们构成了一个无比复杂的、如同某种巨型生物神经网络般的结构。

在这片菌丝构成的广阔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令人震撼的物体——那是一个由无数白骨、扭曲的金属、以及黯淡水晶强行糅合而成的、高达数十米的巨大巢穴!巢穴的表面,无数菌丝如同血管般深入其中,微微搏动,抽取着某种能量。而在巢穴的核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被厚重菌丝包裹着的、散发着不稳定幽光的椭圆形物体,仿佛一颗沉睡的……卵,或者心脏。

一股浩瀚、古老、充满了失败、痛苦与不甘,却又奇迹般维持着某种诡异平衡的意志,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里,就是灵骸之巢!

而林枫的右臂,在进入这里的瞬间,那金绿色的光芒骤然内敛,所有的荆棘纹路都指向巢穴核心那幽光物体,传递来一种无比强烈的、想要“连接”,想要“融入”的冲动!

与此同时,一个微弱、苍老、仿佛由无数逝去意识汇聚而成的合成音,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好奇:

【……新生的……秩序之芽……携带……故土的……余烬……】

【……靠近……孩子……让我……看看……你带来的……是毁灭……还是……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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