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看着张振远依旧紧绷的脸色，知道需要更深入地打破他固有的观念。
而且对方能坐下来听他说，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人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果然整上一个有救命之恩的老前辈唬一唬他，比他一个小辈扯半天大道理都强。
他看着张振远，语气变得无比认真：
“火矮人就是这样一个种族。它们痴迷于锻造，追求极致的工艺。
这就像刻在基因里的诅咒，逐渐让他们渴求更多锻造技艺。
你也知道，不同种族之间，身体结构、能量运转方式、甚至战斗习惯都天差地别。
每一种差异，都代表着一种全新的锻造课题，很可能诞生一条未曾设想的技艺路径。
所以他们选择了向非敌对的各族开放锻造订单，并收取报酬，只为了探究不同锻造方法。
久而久之他们的口碑，在诸天也算是不错的一档。”
“那他们为什么不把人掳走，直接研究。”张振远显然已经有所动摇。
“他们以前最大的氏族又不是没干过，结果被人灭的连渣都没剩下。
总而言之有的打不过，有的惹不起，最后选择了一条谁都不得罪的路。”曹彬淡淡地说道。
张振远沉默良久，他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已经松开。
曹彬描绘的图景，虽然冲击了他固有的认知，但却逻辑清晰，
甚至更符合他在一线时，所观察到的异族们互相提防的现象。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曹彬，继续提问：
“就算……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为什么偏偏是预备役？以你的能力和……你背后那位的能耐，完全可以找其他的渠道。”
“张将军，你身处军方高层，虽然现在暂时失势，但消息应该还没完全闭塞。
我问你，军方现在是不是在进行大规模的武器迭代？
主流超凡武器正在从依赖晶核驱动，逐步转向更稳定、更高效的能量体系？”
张振远瞳孔微缩，这件事在军方内部也是高度机密，正在小范围试点推进，曹彬竟然知道？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确有此事。但这和预备役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曹彬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秘密，
“这种全面换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量被淘汰下来的、基于晶核驱动的旧式装备和库存晶核，需要处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振远：
“按照惯例，这些‘淘汰物资’会怎么处理？一部分拆解回收，还有一部分，会下放到各地预备役和守备部队，
作为‘储备物资’或者‘训练器材’，对吧？”
张振远再次点头，这是常规操作。
曹彬的嘴角勾起一抹精明的弧度：
“这就对了。预备役，尤其是像你即将接手的这种独立编制的预备役，就是这些‘淘汰物资’最大的接收仓库之一！
那些在主流部队看来已经过时的库存晶核，在很多人眼里是垃圾，但在我眼里就是商机。”
“商机？”
“是的，一旦战事吃紧，你们这些预备役，会被第一时间强制征召，填上前线，到那个时候，”
曹彬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现实主义，
“你手下的兵，穿着破烂的装备，拿着落后的武器，上去当炮灰吗？
还不如跟我做平等的交换，我需要晶核，会把赚来的钱跟你们交换，
而你的部队能拿到钱，就能到社会上招标采购到先进的装备和物资。
这不仅仅是生意，张将军，这是在为你们预备役，也是买一张战场上的‘保险单’！”
安全屋内，落针可闻。
张振远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好。”他沉声道，这个字比刚才更加有力，“合作可以谈，但我有两个前提条件。”
曹彬并不意外，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第一，”张振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曹彬，
“货源。我必须亲自跟你去一趟，亲眼确认你所说的火矮人货源是否真实可靠，他们的工艺水平、合作模式，我都要亲眼所见。
空口无凭，我不能拿我那些老兄弟的前途，以及……更不能拿可能涉及‘叛族’的风险，去赌你的一面之词。”
这是他作为指挥官最基本的谨慎，信任需要建立在切实的证据之上。
曹彬闻言，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正该如此。谨慎是美德，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这个条件，我完全同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张振远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疑虑稍减，随即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第二，如果合作展开，灵铠运输的人手，必须优先用我的这些信得过的老部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们跟我出生入死，知根知底，忠诚和能力都经受过考验。用他们，我放心。而且……”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他们也确实需要一条更好的出路。这件事，算是我张振远欠他们的。”
曹彬看着张振远眼中那份对旧部的责任与情义，心中微微触动。
他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张将军，不瞒你说，我正有此意。
你那些老兄弟，纪律性、执行力远非普通预备役士兵可比，而且他们对你绝对忠诚，这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由他们来搭建最初的框架，再合适不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作为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免费为他们治疗，清除他们体内被各种敌人留下的、无法治疗的慢性伤害。
至于待遇方面，你可以放心。既然是我用人，自然不会亏待。
薪资、福利，都会按照行业顶尖标准来，并且，会根据贡献享有分红。”
张振远仔细听着曹彬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关于治疗和待遇的承诺，让他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稍稍落地。
曹彬展现出的诚意和务实，远超他的预期。
“既然你都有考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振远站起身，身形依旧挺拔，仿佛重新找回了些许昔日的锐气，
“什么时候动身去看货源？”
“事不宜迟。”曹彬也站了起来，“给我一天时间准备通行凭证和打点一些琐事。后天一早，我们出发。如何？”
“可以。”张振远干脆利落地应下，“地点？”
“千界回廊，火山群岛，火石镇。”曹彬回答道。
张振远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千界回廊？城外？”
“不然呢？”曹彬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调侃，“你觉得对我们没兴趣、也没敌意的异族，会出现在我们联盟的核心城市里？”
“曹彬，你应该清楚，我目前虽然行动相对自由，但仍在‘观察期’内，暗地里必然有人监视。贸然离城，目标太大，恐怕……”张振远立刻说道。
曹彬看着他，胸有成竹地说：
“张将军，你担心的这些问题，我早有考虑，所以才需要一天时间处理，这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确保你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云海城，并不被察觉。”
曹彬随即报出一个地名和时间，“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城西的清源茶舍碰头，那里之后听我安排。”
“……好。”张振远沉默良久，最后点头同意。
两只手再次紧紧握在一起，这一次，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基于共同目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