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这辈子从未跑得如此快过,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如此贴近。身后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带着黏稠冰冷的触感,紧紧缀着她,那股阴冷暴戾的邪气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她后背生疼,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
怀里的赤金鳞片滚烫得如同烙铁,那是敖渊本源力量对同等级邪祟的天然排斥与警告。她不再压制,反而刻意引导着这股炽热的气息向外扩散,像举着一支燃烧的火把,在无边的黑暗中,为身后的猎手指明方向。
她不敢回头,只能凭借那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在耳后的腥风和恐怖的威压,判断着傀将与她之间的距离。它的速度太快了!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她甚至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如同无数冤魂在泥沼中哀嚎的嗡鸣声,那是傀将移动时自带的可怖音效。
肺部像是要炸开,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沉重无比。尖锐的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留下火辣辣的疼痛,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把它引得更远一点!
她专门挑选最崎岖、最难以通行的路径,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巨石和古树间 zigzag 穿梭,试图延缓身后那恐怖存在的速度。有一次,她猛地钻进一个仅容她侧身通过的狭窄石缝,那傀将庞大的邪气身躯似乎被卡了一下,发出愤怒的、如同闷雷般的低吼,黑暗的邪气冲击着石壁,簌簌落下无数碎石。
阿禾趁机拼命向前爬,指甲在粗糙的岩石上磨得鲜血淋漓。她能感觉到那邪气正在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强行拓宽石缝,紧紧追来!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她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石缝,眼前豁然开朗,正是那片她既熟悉又不敢靠近的、藏着山洞的深林区域。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投下零星破碎的光斑,勉强照亮了前方那个被藤蔓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
到了!
阿禾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洞口狂奔而去!
就在她距离洞口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达到了顶点!
“呜——嗡——!!”
一声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绝非任何生灵能发出的怪异咆哮,在她身后轰然炸响!那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神魂,震得阿禾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她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猛地回头——
只见在破碎的月光下,一个庞大而扭曲的暗影,已然矗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
那不再是她之前模糊感知到的“一团浓黑影子”,而是一个拥有着大致人形轮廓、却完全由翻滚的漆黑淤泥与惨白骨骸碎片构筑而成的恐怖存在!它约有两三人高,周身不断滴落着散发着恶臭的黏液,无数痛苦扭曲的、半透明的人类或动物面孔在那淤泥表面浮现、哀嚎、又湮灭。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惨绿色光斑,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阿禾,以及她身后那个散发着诱人龙气的山洞!
这就是傀将!黑水蛟族的中阶头目!
阿禾被那纯粹的邪恶与恐怖震慑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与这东西相比,之前那些水瘴傀简直如同温顺的宠物!
那傀将似乎确认了目标,发出一声满意的、如同刮擦骨头的嘶鸣,迈动那由淤泥和碎骨构成的巨足,一步踏出,地面都仿佛随之震颤!它不再理会近在咫尺、如同蝼蚁般的阿禾,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山洞内那“浓郁”的龙气(实则是鳞片被动激发和山洞残留气息的混合)所吸引,径直朝着洞口走去!
它要进去了!
阿禾心中大急!绝不能让这东西玷污那里!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恐惧了,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傀将的后背(如果那算是后背的话)狠狠砸去!
“砰!”
石头砸在那翻滚的淤泥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涟漪都没激起,反而被那淤泥瞬间吞噬、腐蚀!
傀将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惨绿色的漩涡光斑微微波动了一下,表达着被蝼蚁骚扰的不悦。它继续朝着洞口逼近,伸出那由无数细小骨骸拼接而成的、滴着黏液的手臂,抓向了洞口的藤蔓!
不行!不能让它得逞!
阿禾眼睛都红了,她猛地抽出腰间那根打磨得最尖锐的硬木短矛,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不甘都凝聚在这一掷之上!
“给我停下!”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用标准的投掷姿势,将木矛对准了那傀将头部旋转的惨绿色光斑,奋力投出!
“嗖!”
木矛破空而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然而,这一次,幸运没有眷顾她。
就在木矛即将触及那惨绿色光斑的瞬间,傀将周身翻滚的淤泥猛地凸起,形成一面污秽的盾牌!
“嗤——!”
木矛射入淤泥,如同投入强酸,瞬间被腐蚀、消融,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而那傀将,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它终于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了那恐怖的头颅,那两个惨绿色的漩涡光斑,死死地锁定了阿禾。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充满杀意的邪气,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瞬间将阿禾紧紧缠绕!
她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存在,朝着她,缓缓抬起了那只由碎骨和淤泥构成的、滴着黏液的手臂。
死亡,近在咫尺。
阿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握紧了怀中那滚烫的鳞片。
对不起,敖渊……
我好像……还是太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