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
伴随着这两个字，【神火二号】的枪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位于枪体核心的高速旋转圆柱形激发室，转速瞬间突破了临界值。一道道铭刻其上的符文阵列并非亮起，而是暗了下去，化作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漆黑。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从那小小的枪口弥漫开来。
那不是能量的狂暴，而是规则的凋零。
是存在被抹除的终极概念。
远在血色大阵核心处，维持着先祖虚影的三位金丹长老，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体剧震。
“这是什么？！”
“我的金丹……在颤抖！”
“是恐惧！本能的恐惧！那东西……那东西能杀了我们！”
他们引以为傲的金丹大道，在那股气息面前，脆弱得宛如风中残烛。
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战栗。
林尘没有理会外界的一切。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个目标。
开枪。
以及，捏碎那枚符。
【警告！湮灭模式反冲将超出机体承受上限100%！】
【警告！神魂抽取即将开始，预计将在0.1秒内耗尽！】
冰冷的警告被彻底无视。
林尘扣动了扳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细微的，比墨更黑，比虚无更纯粹的黑线，从枪口-射出。
黑线所过之处，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褶皱，连光线都被吞噬了进去，仿佛宇宙中凭空多出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与此同时，林尘的另一只手，猛然发力。
“咔嚓。”
太上长老赠予的破界符，应声而碎。
一股温润的银色光华，开始以他的手为中心，艰难地向外扩散。
【空间道标锁定……】
【引导开始，预计时间：三秒。】
黑线与遮天蔽日的巨斧，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与色彩。
撞击点，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片不断扩张的、绝对的无。
巨斧所蕴含的磅礴法则之力，在那道黑线面前，如同冰雪消融，被迅速地抹除、湮灭、归于混沌。
一个短暂的、一切规则都不复存在的真空区域，形成了。
林尘身上的战甲，寸寸碎裂。
紧接着，是他自己的身体。
皮肤上迸开无数血口，鲜血刚一涌出，就被恐怖的能量反冲瞬间蒸发。
他的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即将燃尽的神魂光屑。
怀中的叶清瑶，只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崩溃。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破碎面甲下，一双即将熄灭的眼睛，依旧牢牢地注视着自己。
那里面，没有痛苦，只有最后的嘱托。
银色的空间光芒，终于挣脱了法则真空区的拉扯，将两人完全包裹。
林尘最后的意识，化作一道指令。
抱紧她。
下一瞬。
银光一闪。
两人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
轰隆隆！
法则真空区消失，狂暴的能量余波终于失去了束缚，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天空中的先祖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轰然破碎。
噗！
噗！
噗！
三名金丹长老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从半空中狼狈地跌落下来，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咳咳……结束了……”其中一位长老挣扎着爬起来，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心有余悸。
“那小子……和那女的呢？被那股力量的对撞，碾成飞灰了吗？”另一位长老的脸上，还残留着无法褪去的惊恐。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为首的叶天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闭上双眼，庞大的神识一遍遍扫过刚才的战场。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
“不对！”
另外两人一惊：“怎么了？”
叶天雄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地说道：“刚才，就在他们消失的瞬间，我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
“空间波动？”
“这不可能！我叶家的这个大阵，连元婴修士的空间神通都能禁锢，他一个筑基……”
话说到一半，那长老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那个筑基小子，拿出的东西，有一样是正常的吗？
叶天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我原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那小子身上，竟然还有能强行撕裂大阵封锁的空间至宝！”
此言一出，另外两名长老彻底呆住了。
良久，其中一人才用干涩的嗓音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中州主家的人，过段时间就要到了……”
“怎么办？”叶天雄惨笑一声，“如果那女的是因道则暴走而陨落于此，主家或许只会怪我们办事不力，罪不至死。”
“可现在……”他环顾四周，一片狼藉，“她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一个小子给掳走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另外两名长老的脸，瞬间变得和死人一样惨白。
叶天雄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只能如实禀报。看看……还有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
与此同时。
一片未知的，永恒的黑暗空间中。
叶清瑶只觉得天旋地转。
当那股剧烈的撕扯感终于消失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宏伟到难以想象的大殿。
穹顶高悬，不见其顶。四周的墙壁上，铭刻着无数繁复玄奥的纹路，正散发着幽幽的微光，勉强照亮了这片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苍茫、死寂的气息。
“林尘！”
她第一时间看向身旁。
那个给了她短暂安宁的男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身上的黑色战甲已经彻底粉碎，露出的身体上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裂痕，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
面甲也碎了一半，露出的半张脸庞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呼吸，微弱到了几乎无法感知的地步。
叶清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慌乱地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却又怕自己不小心碰碎了他。
“你……你醒醒……”
女孩的呼唤，带着哭腔，在这座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回荡。
就在她手足无措，绝望即将将其吞噬之时。
一个苍老而又带着几分惊奇的意念，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
“咦？”
“活人？”
“这么多年了……居然真的有活人能到这里来。”
叶清瑶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大殿的中央，一缕缕微光凭空汇聚，渐渐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须发皆白的老者虚影。
那虚影好奇地打量着叶清瑶，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尘，似乎充满了不解。
它飘到两人面前，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不对啊……这地方的坐标，怎么会有人误打误撞地进来？”
虚影挠了挠自己半透明的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主人当年可是号称神机妙算，智慧天下第一的大乘期修士，怎么会想不开，把自己的传承遗迹，设置在东荒这种灵气稀薄的穷乡僻壤？”
它的虚影，最终停在了叶清瑶的面前，一双由光芒构成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