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漫过窗帘缝隙时，郁玖鸢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铜镜里映出她素净的侧脸，尾指轻轻勾了勾鬓边的碎发，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
她放下眉笔，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楼梯口往下看。
林燕然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捏着个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散落在脚边，他皱着眉，耳根却泛着红，显然是被刚走进厨房的容笙寒撞了个正着。
“手没伤着？”容笙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弯腰就要去捡碎片。
“不用。”林燕然后退半步，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我自己来。”
郁玖鸢倚在栏杆上，看着他笨拙地蹲下身，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划了道口子也没察觉，直到血珠滴落在米色地砖上，才猛地缩回手。
“笨死了。”她轻笑一声，转身回房拿了医药箱，踩着拖鞋噔噔下楼。
林燕然还在跟那道伤口较劲，被她突然抓住手腕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郁玖鸢半蹲在他面前，低着头用碘伏棉签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动作细致得不像平时的她。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这点小伤……”林燕然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却被她抬眼打断。
“伤口感染了，明天学生会的植树活动你打算缺席？”
她挑眉，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还是想让大家看林家小少爷连个杯子都拿不稳，还把自己弄伤了？”
这话戳中了林燕然的软肋。
他最恨别人说他不行，尤其是在她面前。
于是乖乖闭了嘴，任由她用纱布把伤口缠好，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好了。”郁玖鸢直起身，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碎片让佣人来收拾，你去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去城郊林场。”
林燕然“嗯”了一声，转身时脚步有些乱，差点撞到门框。
容笙寒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端着咖啡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城郊的林场栽满了新苗，四月末的风卷着草木清香，吹得人鼻尖发痒。
学生会的成员们分成几组种树，郁玖鸢作为会长，正拿着铁锹给新栽的树苗培土，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
是林燕然和宣传部的部长吵了起来。
那部长是个刺头，仗着家里跟林家有点旧怨，说话夹枪带棒：“林干事连树苗都扶不稳？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来这种地方纯属添乱。”
林燕然攥着铁锹的手青筋暴起，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你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那部长嗤笑，“听说你爸把你塞进学生会，就是为了磨磨你的臭脾气，我看啊……”
话没说完，就被郁玖鸢冷冷打断：“张部长，上周让你交的活动总结，到现在还没给我。是觉得学生会的规矩，管不到你头上？”
张部长脸色一变，讪讪地闭了嘴。
郁玖鸢没看他，转而看向林燕然，发现他扶着的树苗果然歪了，土坑也挖得浅了些。
她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的铁锹，示范着把坑挖深了些，又调整好树苗的角度，动作干脆利落。
“看好了。”她侧头看他，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脸上，笑容清亮，“种树和管人一样，得把根扎稳了，才能往上长。”
林燕然看着她弯腰培土的背影，刚才的怒火莫名就散了。
他忽然觉得，她刚才那句话，好像不只是在教他种树。
中午休息时，大家坐在草地上吃便当。
郁玖鸢打开容笙寒早上特意给她做的三明治，刚咬了一口，就瞥见林燕然拿着个便利店饭团，皱着眉啃得艰难，他向来吃不惯这些速食。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三明治递过去：“换一个？”
林燕然愣住：“你不吃？”
“容笙寒给我做了两个。”她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笑得坦荡，“这个金枪鱼的，我不太喜欢。”
其实她很喜欢金枪鱼口味，但她看见林燕然刚才盯着别人的三明治看了两眼。
林燕然看着那个包装精致的三明治，又看了看她眼里的坦然，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把自己的饭团塞给她：“这个……海苔味的，还行。”
郁玖鸢接过饭团，掰开一半递回去：“分着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两人并肩坐在树荫下，谁都没说话，却有种奇异的默契。
林燕然咬着三明治，面包的松软混着金枪鱼的鲜香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坐在床边看书的样子，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傍晚回城时，天空飘起了小雨。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郁玖鸢刚要下车，就被林燕然叫住。
“那个……”他攥着衣角，似乎有些紧张，“今天谢了。”
郁玖鸢撑着伞回头看他，雨丝打湿了她的发梢，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谢我什么？谢我教你种树，还是谢我给你三明治？”
林燕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都有。”
“那不如……”郁玖鸢走近一步，伞沿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晚上请我喝杯酒？就当谢礼。”
林燕然猛地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
他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深夜的酒窖里，壁灯散发着暖黄的光。
郁玖鸢选了瓶勃艮第红酒，用开瓶器轻轻旋开木塞，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仪式。
林燕然坐在旁边的皮质沙发上，看着她倒酒时手腕轻转的弧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尝尝？”她把酒杯递给他。
林燕然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红酒的醇香在舌尖蔓延，带着点微涩的回甘，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看着郁玖鸢靠在吧台上，指尖轻轻划过杯口，忽然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郁玖鸢抬眼，笑意漫上眉梢：“林干事觉得，我对你很好？”
“难道不是吗？”
他反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会帮我处理伤口，会教我种树，会……”会在他生病时守着他，会把喜欢的三明治让给他。
这些细微的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郁玖鸢放下酒杯，走到他面前，弯腰与他平视。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她身上特有的香气。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呢？”她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眼神却带着点玩味，“林燕然，你信吗？”
林燕然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底清晰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些刻意维持的骄傲和戒备，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笨拙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很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
郁玖鸢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没点破。
她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顺着他包扎纱布的伤口慢慢划过。
“酒不错。”她轻声说，“谢礼我收下了。”
说完，她抽回手，转身往酒窖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燕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脸颊红得像要烧起来。
她笑了笑，轻轻带上门。
走廊尽头，容笙寒正靠在墙边等她，手里拿着条干燥的毛巾。
郁玖鸢走过去，自然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用毛巾擦拭自己微湿的发梢。
“聊了这么久？”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嗯，跟林燕然讨教了点林家的事。”
郁玖鸢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怎么，又吃醋了？”
容笙寒低头看着她，忽然笑了：“待会儿补偿我。”
“好啊。”郁玖鸢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都听你的。”
主卧的灯亮了很久才熄灭。
而二楼另一端的房间里，林燕然坐在窗边，手里还握着那只空酒杯。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柔软。
他抬手摸了摸被纱布缠着的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风从檐下穿过，带着春末的暖意，悄悄吹进了某个人的心里。
主卧里郁玖鸢的尾戒上泛起盈盈蓝光：
【系统提示：林燕然好感度：85，今日累计上升4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