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家于东海之滨,以 “蕃息计划” 与 “学堂教育” 为刃,对倭国进行着一场从肉体繁衍到精神传承的史无前例改造时,隔海相望的华夏大地上,后汉的疆域里,一场足以颠覆朝局的新风暴,正悄然酝酿。
后汉乾佑三年,国都开封,皇宫深处的崇元殿内,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每一寸空气都仿佛被肃杀之气浸透,让殿内的文武百官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年仅二十岁的后汉皇帝刘承佑,正脸色铁青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龙纹刺绣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显得有些暗沉,衬得他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庞,多了几分阴鸷。
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多疑与焦躁,像一匹蛰伏的饥饿野狼,缓缓扫过下方跪着的百官,那目光里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被压抑许久的戾气。
龙椅下方的金砖地面上,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从他们的伤口汩汩流出,顺着金砖的缝隙蔓延,很快便染红了大片光亮的地砖,浓郁的血腥味在殿内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那是枢密使杨邠、三司使王章,还有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史弘肇的尸体,就在半个时辰前,刘承佑还坐在这龙椅上,听着他们奏报国事,可转眼间,便以 “谋反” 的罪名,下令将这三位顾命大臣当庭斩杀。
史弘肇的尸体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他生前最为珍视的佩刀掉落在一旁,刀身沾染着鲜血。
这位曾在魏州城下,与符彦卿、安重荣并肩抗击契丹的军阀,后来又因分赃不均与盟友大打出手的狠角色,一生贪婪成性,对金银珠宝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可他在治军上却异常严酷,麾下的禁军是后汉最精锐的力量,也正因如此,他手握兵权,权势滔天,连刘承佑都要让他三分。
杨邠的尸体则倒在御案不远处,他生前掌控着国家的军政大权,朝堂上的官员任免、军队调动,几乎都要经过他的手。
他性子刚直,却也专断,时常在朝堂上直接反驳刘承佑的意见,丝毫不给这位年轻皇帝留面子。而三司使王章,负责国家的财政大权,国库的收支、赋税的调整都由他掌管,他为人吝啬,连皇帝想要增加宫廷用度,都会被他严词拒绝。
这三人,再加上如今正驻守邺都、抵御契丹的枢密使郭威,被世人并称为后汉的 “四大权臣”。他们是刘承佑的父亲 ,后汉高祖刘知远临终前指定的顾命大臣,本应辅佐刘承佑稳固江山,可权力的诱惑,让他们渐渐忘了 “辅佐” 的初心,将朝政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刘承佑自登基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些权臣的阴影之下。他想推行新政,杨邠会站出来说 “陛下只需安坐宫中,朝政之事有老臣在”。
他想赏赐宠妃家人,王章会立刻反对 “国库空虚,不可滥用民财”。他想调动禁军护卫皇宫,史弘肇更是直接拒绝 “禁军乃国之根本,岂容陛下随意调动”。
他感觉自己这个皇帝,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傀儡,一举一动都要看这些人的脸色,连一丝帝王的尊严都没有。
年轻的心,本就充满了躁动与不甘。刘承佑无数个夜晚在皇宫里踱步,想着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他不愿再做权臣手中的棋子,他要亲掌朝政,要让所有人都敬畏他这个皇帝。可他终究太过年轻,没有经历过朝堂的尔虞我诈,也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在反复的焦躁与愤怒中,他最终选择了一种最极端,也最愚蠢的方式 ,杀戮!
他趁着郭威不在京城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发制人,诛杀了杨邠、王章和史弘肇。
“还有谁?!”刘承佑看着满朝噤若寒蝉的官员,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还有谁,觉得朕,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黄口小儿?!”
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被这位年轻皇帝的狠辣和疯批,给吓破了胆。
刘承佑很满意这个效果,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做皇帝的尊严。
然而,他那被权力欲望冲昏的头脑,却没有意识到他捅下了一个多大的篓子。
“陛下!”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不……不好了!宫外……宫外到处都在抓人杀人!”
“慌!你慌个屁!那是孤下的命令!”说罢一脚踢了出去,那太监也不敢躲,硬挨了一脚,在地上滚了两圈。
原来,刘承佑在诛杀三大臣之后,依旧不放心。他又下了一道密令,让他的亲信,去抄没这些权臣的家产,并将其家人全部诛杀。
一场巨大的混乱和血腥,在开封城内,迅速蔓延。
史弘肇的亲兵,与前来抄家的禁军,发生了激烈的巷战。
无辜的百姓,被卷入其中,死伤无数。
整个开封城,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刘承佑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紧锁。
“一群废物!连抄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愤怒地骂道。
......
最终他把这些的权臣家属全部诛杀,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一个更加让他心胆俱裂的消息,传了进来。
“启禀陛下!”一个负责传递军情的信使,面如死灰地跪在殿下,“邺都……邺都急报!”
“郭威……郭威他,知道您诛杀大臣,并派人去杀他家人的消息后……他……他起兵了!”
“什么?!”刘承佑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信使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份郭威传来的檄文。
“……臣郭威,世受皇恩,忠心耿耿。然,今有奸臣苏逢吉、李业等人,蒙蔽圣听,蛊惑陛下,滥杀无辜,陷害忠良。致使朝野震动,人心惶惶。臣,不忍见先帝江山,毁于一旦。今奉天倡义,起兵清君侧!诛杀奸佞,以安天下!”
“清君侧?”刘承佑看着那份檄文,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将檄文撕得粉碎。
“反贼!他就是个反贼!他这是要学安禄山吗?!”他咆哮道。
然而,咆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郭威在北方,深得军心。他手下的军队,是后汉抵御契丹的绝对主力。
如今,他以“清君侧”的名义南下,沿途的州县,几乎是望风而降。
而刘承佑自己,在杀掉了史弘肇之后,京城的禁军,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郭威的大军,就已经兵临开封城下。
刘承佑,彻底慌了。
他想起了那个一直不涉争斗的王家,王家那用钱,就能砸退契丹铁骑的恐怖实力。
“快!快派人去扬州!”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对着手下的太监嘶吼,“告诉王家!只要他们肯出兵帮朕!朕什么条件都答应!朕可以封王贞为王!把整个江南,都划给他们!朕只要……朕只要保住这条命!”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的使者,刚刚跑出宫门的时候。
开封城的城门,被守城的将领,从里面打开了。
郭威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入了这座帝国的都城。
绝望的刘承佑,在几个亲信的保护下,仓皇地从皇宫的后门逃出。
然而,在逃亡的路上,他被自己手下的一个将领,从背后一刀砍死。
那个将领,割下了他的头颅,献给了郭威。
后汉,这个仅仅存在了四年的短命王朝,就这样,以一种极其惨烈和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
扬州,王家坞堡。
王贞看着手中,由情报司从北方,加急送回来的密报,久久不语。
密报上,详细地描述了后汉朝廷的这场巨变。从刘承佑猜忌功臣,到郭威起兵清君侧,再到最后,郭威入主开封。
“家主,这个郭威,不简单啊。”一旁的苏秦,感慨道,“他以‘清君侧’为名,占据了大义。入城之后,又约束部下,秋毫不犯。如今,开封城内的百姓,都称他为‘仁义之师’。我看,他有代汉自立之心。”
王贞点了点头。
“父亲在世时,就曾评价过此人。”他缓缓地说道,“说他,深沉有大略,有高祖之风。”
“那……我们王家,要如何应对?”苏秦问道,“刘承佑的使者,还在路上,就被乱军杀了。但郭威,恐怕很快就会派人来我们这里了。”
王贞沉吟了片刻。
“静观其变。”他吐出了四个字。
“父亲的遗训,是等待明主,可以出山辅佐。这个郭威,虽然看起来有明主之相。但现在还为时过早。”
“传我命令,加强运河沿线的戒备。同时,让王信动用所有的情报力量,去查清这个郭威的底细。他的性格,他的能力,他的野心……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王贞的目光,望向北方那片风起云涌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