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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宝楼风波暂息,余波却远未平息。经此一役,厉擎山之名,真正响彻诸天万域,不再仅仅是鬼域新贵,而是被各方势力视为足以影响未来格局的顶尖强者。他所执掌的轮回权柄,更是成为了对抗归寂者的关键希望。

星辉殿内,厉擎山婉拒了各方势力接连不断的拜访与示好,对外宣称需要闭关稳固刚刚融合的碎片力量。实则,他正全力感应着那最后一块、也是最核心的微小碎片的确切下落。三块碎片归源,使得他对轮回本源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程度,那冥冥中的牵引,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明确地指向古城边缘那片被遗忘的荒芜之地。

“遗忘坟场……”厉擎山睁开眼,眼底混沌符文缓缓平息。他能够感觉到,那块碎片并非简单地遗落在此,更像是被某种力量主动“放逐”或“封存”于此地,其周围环绕着异常强大且混乱的时空乱流与法则壁垒。

莫川听闻他要前往遗忘坟场,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凝重:“小子,那地方可比万宝楼凶险一万倍。那里堆积的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垃圾’,更是无数破碎世界、陨落文明、乃至终结法则的‘坟场’。时空是错乱的,可能一步踏出便是万年之前,也可能瞬间衰老腐朽。更麻烦的是,那里还游荡着一些因极端环境而诞生的、不遵循常理的‘坟场生物’,极其难缠。”

“我必须去。”厉擎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轮回盘能否初步稳定,关键就在于此。况且,我感觉到,那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与上古那场大战相关的秘密。”他指的是魔神“陨天”与“曦”对抗归寂者先锋的终极之战,那场大战的余波,或许也波及到了这片诸界交汇之地。

见厉擎山心意已决,莫川叹了口气:“罢了,老哥我再陪你走一遭。不过说好了,情况不对,立马开熘,别逞强。”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了星辉殿,向着古城边缘那片被灰蒙蒙死寂气息笼罩的区域遁去。

越靠近遗忘坟场,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原本流光溢彩的悬浮岛屿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星舰残骸、崩塌的神殿立柱、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星河……各种难以想象的巨大废弃物堆积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垃圾山脉”,散发出腐朽、破败与终结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时空乱流,光线在这里扭曲,声音在这里失真,甚至连神识探查都受到极大的干扰和压制。

厉擎山能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那更加完整的轮回盘虚影在此地异常活跃,与坟场深处那股同源气息的共鸣也越发强烈。他循着感应,如同在狂暴的法则风暴中航行的一叶扁舟,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各种危险的残骸与时空裂缝之间。

沿途,他们见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一片区域时间流速极快,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在几个呼吸间便走完了开花、结果、枯萎的全过程;另一片区域则时间近乎凝固,一只保持着惊恐表情的奇异生物悬浮在半空,仿佛被封在了琥珀之中;还有的地方空间层层叠叠,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照出无数个扭曲的、似是而非的“自我”。

他们也遭遇了所谓的“坟场生物”。有由无数破碎兵器怨念凝聚而成的“兵魂风暴”,有能吞噬光线与神识的“虚无阴影”,更有一种无形无质、却能首接攻击生灵“存在概念”的诡异存在,若非厉擎山以轮回权柄护住自身与莫川本源,恐怕早已中招。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莫川骂骂咧咧,手中的锈剑却挥舞得密不透风,将一只试图扑上来的、由腐烂神尸与机械残骸拼接而成的怪物噼散。

厉擎山目光沉静,一边应对着各种危险,一边仔细感知着那核心碎片的准确位置。他发现,越往深处,时空的混乱程度越高,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碎片投影——那是上古战场的一角,神魔陨落,星辰崩灭,归寂的洪流席卷一切……这些碎片化的景象,与他前世记忆相互印证,让他对那场大战的惨烈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极其危险、几乎将空间切割成碎片的“法则风暴带”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由无数世界核心碎片堆积而成的“山丘”。山丘顶端,生长着一株奇异无比的古树。

古树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由时光本身凝聚而成的质感,枝叶并非绿色,而是流转着银灰色的光芒,其上凝结着无数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果实”,仔细看去,那些“果实”竟是一个个微缩的、不断生灭轮回的世界景象!而在古树的根系深处,一团无比纯粹、无比璀璨的混沌光源正静静沉浮,散发出让厉擎山灵魂都在颤栗的共鸣——那正是最后一块,也是最核心的轮回盘碎片!

然而,在古树之下,盘踞着一头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巨兽。

它似乎处于沉睡状态,身体介于虚实之间,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时空与法则构成,形态在不断变幻,时而如山脉般巍峨,时而如星云般缥缈。其散发出的气息,古老、苍茫、带着时光的厚重与虚无,赫然达到了帝级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更高的层次!它便是这片遗忘坟场真正的“守护者”,或者说,是这块核心碎片自愿选择的“封印者”。

“时空之骸……或者说,时光龙的末裔……”莫川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传说这种存在诞生于时光长河的源头,以破碎的时空为食,能自由穿梭于过去未来。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守护着这块碎片……”

厉擎山目光凝重地看着那头沉睡的时空巨兽,他能感觉到,对方并非邪恶,其守护这块碎片,似乎有着某种更深层的原因,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那株奇异的古树似乎感受到了厉擎山的到来,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仿佛蕴含着岁月的低语。树下沉睡的时空巨兽,那如同星系般浩瀚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敌意,没有杀机,只有一种洞穿万古的审视与……一丝解脱般的期待。

一个古老、沧桑、仿佛由无数时代的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直接传入厉擎山的心神:

“背负轮回的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吾于此地,守护此‘源核碎片’,己不知多少纪元……等待的,便是能让其‘圆满’的契机……”

厉擎山心中一震,拱手以神念回应:“前辈,晚辈厉擎山,身负修复轮回之责,需此碎片归源,稳定诸界秩序,对抗归寂之祸。还请前辈行个方便。”

时空巨兽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厉擎山的身体,看到了他识海中那更加完整的轮回盘虚影,缓缓道:“源核碎片,非蛮力可取。它选择自我放逐于此,是为了避开昔日强敌的搜寻,亦是在等待一个能真正理解‘轮回’真意,而非仅仅将其视为‘力量’的存在……”

“何为轮回真意?”厉擎山沉声问道。他一路走来,对轮回的理解不断深化,从最初的秩序维护,到包容矛盾,再到如今的执掌寂灭,但他感觉,这似乎仍非全部。

时空巨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它那由时空碎片构成的巨爪,指向那株奇异的古树:“答案,就在‘时光轮回树’之中。触摸它,经历它所承载的……你若能明悟,碎片自当归位。你若迷失……便将永远沉沦于无尽的时光轮回之中,成为此树新的‘养分’。”

这是一场考验!一场关于“道”的考验!

厉擎山看着那株散发着玄奥时光波动的古树,没有任何犹豫。他深知,若不能真正理解轮回的本质,即便强行融合所有碎片,也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力量,更无法应对未来的终极挑战。

他对莫川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外等待,随后一步踏出,来到了那株“时光轮回树”前。

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缓缓触摸上了那半透明的树干。

嗡——!

刹那间,天旋地转!厉擎山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投入了一条奔腾不息、浩瀚无边的时光长河之中!

不同于之前在因果之河或彼岸尽头的旁观,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融入了时光长河,成为了其中的一朵浪花!

他不再是厉擎山,而是经历了无数次轮回,成为了无数个不同的“存在”:

他是一颗初生的星辰,经历了亿万年聚变与闪耀,最终坍缩归寂……

他是一个平凡的生灵,经历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在轮回中不断沉浮……

他是一个世界的天道,旁观着文明的兴起与衰落,感受着世界本身的诞生与终结……

他甚至短暂地成为了“归寂”本身,体验着那种将万物化为虚无的冰冷与“平静”……

无数种身份,无数种经历,无数种视角!生与死,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乱,存在与虚无……这些看似对立的概念,在时光的长河中不断交织、转换、轮回,构成了一个无比宏大、无比复杂的整体。

他看到了轮回并非简单的重复,而是一种螺旋式的上升,每一次轮回,都蕴含着新的可能与变化。

他看到了寂灭并非终点,而是新生的起点,是轮回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看到了个体与整体的关系,看到了执念与放下的意义……

他的意识在无尽的轮回中沉浮、磨砺、升华。最初,他还紧守着“厉擎山”这个自我认知,但渐渐地,他开始理解,所谓的“自我”,亦是轮回的一部分,是无数“因”汇聚而成的暂时之“果”。真正的超脱,并非否定自我,而是理解并接纳这一切,在无尽的轮回中,找到那一点不变的“真如”,并以这“真如”去影响、去引导轮回,而非被轮回所束缚。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时光长河的冲刷渐渐平息,厉擎山的意识重新凝聚。他依旧站在时光轮回树下,手还触摸着树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平静,仿佛蕴含了万古的沧桑,却又清澈如初生的婴儿。他识海中那轮回盘虚影,不再仅仅是力量的象征,而是与他自身的“道”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一种圆润无瑕、仿佛触及了宇宙本源奥秘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明白了。

轮回的真意,并非掌控,而是理解与平衡。是接纳所有的“有”与“无”,理解所有的“生”与“灭”,并在其中维持一种动态的、充满生机的平衡。它不是冰冷的秩序,也不是狂乱的无序,而是一种……活着的法则。

就在他明悟的这一刻,那株时光轮回树发出了柔和的光芒,枝叶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致意。树下那团璀璨的混沌光源——最后的源核碎片,化作一道温暖的光流,主动飞出,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厉擎山的眉心,与他识海中那已近乎完整的轮回盘虚影彻底融合!

轰!

厉擎山周身光华内敛,所有的异象尽数消失,他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己然轮回圆满!虽然轮回盘本体依旧残缺,但他所承载的这部分核心本源,己然完整!他对轮回权柄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心念一动,便可引动诸天轮回之力!

那头时空巨兽看着厉擎山,浩瀚的眼眸中流露出欣慰与释然。

“使命己了……吾……终于可以……归于时光了……”

它的身躯开始缓缓变得透明,化作无数闪烁的时光尘埃,消散在这片遗忘的坟场之中。那株时光轮回树也随之缓缓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厉擎山对着巨兽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拜。

他转过身,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莫川,微微一笑道:“莫兄,我们该回去了。”

他的目光,仿佛已然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那等待着他的,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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