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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世道」，依旧安稳，如同暴风眼中那片反常的宁静。
店内依旧弥漫着那种难以言喻的、让寻常顾客本能地望而却步的强烈「气场」，古朴的书香混合着冷冽的雪松香气。
这并非单纯的昂贵或高雅，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实质的威压，仿佛空间本身拥有意志，在无声地审视着每一个踏入者。
这里是神渡准在现实的锚点，也是其王座间。
那些悬挂着的成衣与陈列着的珍稀面料，仿佛不是被动地展示，而是在进行某种无声而强势的宣告，每一道精心熨烫的褶皱、每一片织物闪烁的微光，都诉说着超越时尚范畴的、近乎威严的叙事。
生意自然依旧冷清得堪称门可罗雀，但这似乎正合那位神秘店主的心意，仿佛这片寂静才是店铺应有的、真正的状态，或者说，生态。
神渡准——世道人，正悠闲地陷在店内最深处那张复古的暗红色天鹅绒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翻阅着一本厚重得异乎寻常的古籍。
书籍的封皮是某种看不出具体材质的暗色皮革，触感奇异，书页边缘泛着经年累月才能形成的陈旧光泽，却又异常坚韧，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并非任何一种现代语言，更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系统。
他阅读的姿态，不像是在汲取知识，更像是在浏览一份早已熟稔于心的、无关紧要的清单。
水野凉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麂皮绒布擦拭着本就光可鉴人、一尘不染的玻璃柜台，眼神却不时担忧地瞟向通往二楼的昏暗楼梯口。
她的妹妹千鹤则像一抹苍白的影子，蜷缩在楼梯下方最深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坐着，下巴抵在膝头，像一只受惊后逐渐恢复、却依旧对整个世界保持着最深警惕的小兽。
她看向神渡准的目光中，最初的极致畏惧已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雏鸟情结般的依赖与敬畏。
叮铃~
店门上古朴的黄铜风铃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九条阵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室外夜晚的微凉空气和一丝都市的尘埃气息。
他的步伐依旧带着经年训练形成的警官的沉稳，但眉宇间凝聚的浓重疲惫与某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被无形之物侵蚀过的痕迹，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冰冷的精神战场归来。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
凉子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躬身问候，姿态恭敬甚至带点紧张。
千鹤则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里，但没有像最初那样惊慌失措地逃开，只是用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瞄着。
神渡准「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古籍，封面上的奇异纹路在合拢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弱地流动闪烁了一下。
他抬起眼，深黑的眼眸在店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不见底。
神渡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仿佛能轻易穿透一切世俗的伪装与盔甲，直抵来者内心最浑浊、最不愿示人的流域。
「九条警部……」
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
「世论の岚の中、よくぞ涡中の主人公がわざわざこの小店に足を运んでくれましたね。その顔色…どうやら、‘手术’の後遗症に悩まされているようですが。」
（舆论风暴的中心，难得主角亲自光临我这小店呢。你这脸色…看来，正被「手术」的后遗症困扰着啊。）
九条阵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进行任何寒暄客套，他径直走到神渡准对面的高背椅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直截了当地开口，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
「『堀川正人』……你给我的那个‘东西’，运作得…超乎想象。」
神渡准眉梢微挑，仿佛听到了什么意料之中却又始终有趣的事情：
「それは良くないですか？オリジナルのすべての社会的生存能力を备え、さらには特定の面で优れている、ただしコアの基本指令が完全に「利他」と「秩序优先」に书き换えられた完璧な操り人形。これこそがあなたが苦しんで求めている、根本的に财阀の悪を「修正」するための、非常に精密な手术刀ではありませんか？それとも…」
（那不是很好吗？一个具备原版所有社会生存能力、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唯独核心底层指令被彻底改写为‘利他’与‘秩序优先’的完美傀儡。这不正是你苦苦寻求的，一把能从根本上‘修正’财阀之恶的、精准无比的手术刀吗？还是说…）
他拖长了语调：
「刀が速すぎて、自分を伤つけてしまったのですか？？」（刀太快，伤到自己了？？）
「手术刀？！」（手术刀？）
九条阵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疲惫与苦涩的震颤：
「それはもはや手术刀なんかじゃない。まるで…まるで自分自身の意思と论理を持ち始めたような、恐ろしく精密で、止め処のない壊し屋だ。」
（那已经不是什么手术刀了。简直像是……简直像是开始拥有自己意志和逻辑的、极其精密、无法停止的破坏机器。）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描述「堀川正人」这一个月来的行动：
以远超他最初预计的速度和冷酷效率清洗集团内部，手段老辣甚至堪称残酷，将反对者不仅排除，更是从声誉、经济、甚至心理上彻底碾碎，不留丝毫余地；
同时又以惊人的洞察力和执行力，雷厉风行地推行着那些被九条阵认可的、「好」的政策。
效果确实显着，社会反响和经济效益都在「向好」，但整个过程却弥漫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理性的、计算到极致的冰冷。
那并非源于善良或同情，更像是一种最高效的、以达成预设「善」为终极目标的…程序。
「彼は素晴らしい仕事をしました。あまりにも良すぎて恐ろしいほどです。」
（他做得太好了，好得令人害怕。）
九条阵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彼は私の指示を‘最适化’し始めた。私がゆっくりと过渡し、人情やバッファを考虑すべきだと思う事柄について、彼はまるで破壊的で容赦のない方法で无理に押し进めてきた。その理由は‘长い痛みより短い痛み、効率を最优先し、感情的な余分は排除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というものである。」
（他甚至开始‘优化’我的指令。有些我认为需要缓慢过渡、考虑人情和缓冲的事情，他以近乎破坏性的、不留情面的方式强行推行，理由是‘长痛不如短痛，综合效率至上，情感冗余必须剔除’。）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堀川正人」在做出这些决定时，脸上那副冷静到近乎残忍的、仿佛在解决一道复杂数学题的表情。
神渡准轻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笑声在静谧的店内显得格外清晰：
「当然ですよ。彼の基盘を作り上げた根源は『嫉妬』の原罪ですから。原版の堀川正人を『完全に乗り越えたい』『凌驾したい』という纯粋な嫉妬の业がその内核です。単なる模仿ではなく、彻底的な超越と证明こそがその本质。あなたが『善』という大义名分と方向性を与えただけで、その手段と究极的な効率追求の姿势は…むしろ、オリジナル以上に苛烈かもしれませんね。」
（当然。构筑他基础的根源是‘嫉妒’原罪。以‘完全超越原版’‘凌驾于其上’这一纯粹的嫉妒之业为核心。并非单纯模仿，彻底的超越和证明才是其本质。你只是赋予了‘善’的大义名分和方向性，其手段和极致的效率追求…或许，反而比原版更加苛烈呢。）
他顿了顿，看着九条阵愈发沉重、几乎透不过气的脸色，继续用那种平稳却字字诛心的语调说道：
「あなたが望んだのは、単なる『悪を为さない堀川』などではなく、『あなたの定义する善を为す、强力无比で、确実に结果を出す堀川』だったはずです。今、结果は明白に出ている。ならば、その过程の‘非情’さや‘非人间’性にことさらケチをつけるのは…少し、『伪善』的ではありませんか？都合の良い结果だけを享受し、その代偿となる血や泥の匂いからは目を背けるというのは。」
（你所期望的，绝非仅仅是‘不作恶的堀川’这种无聊的东西，而是‘行你定义之善，且强大无比、能确实拿出成果的堀川’才对。现在，结果已经明明白白地显现了。那么，对过程中的‘无情’和‘非人性’斤斤计较、吹毛求疵…这是否有点……嗯……‘伪善’呢？只想享受称心如意的结果，却对必然伴随的血腥和污秽转过身去。）
九条阵听得清清楚楚，神渡准在说出「伪善」二字时，发音似乎刻意稍重了些，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几乎同时，他感觉贴在大衣内袋里的那柄【伪善之拥】似乎微微发热，枪身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清晰的悸动，仿佛被这个词悄然拨动，无声地共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