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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透过「世道」店铺洁净的玻璃橱窗,清晰地勾勒出窗外街道的轮廓。

和煦的阳光洒入店内,在地板上投下明亮而温暖的光斑,试图驱散夜间残留的惊悸。

「世道」领域内,空气中弥漫的冷冽雪松香似乎比夜晚更加清晰,悄然抚平着动荡的心绪。

水野凉子和水野千鹤几乎是同时从睡梦中惊醒的。

她们躺在二楼的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心脏却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还被困在昨夜那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游乐园里。

苍崎青子那决绝的背影、静希草十郎焦急的呼喊、墨绿色伪月下蠕动的不可名状之花、以及最后那道撕裂黑暗的苍蓝光辉……

所有画面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们的记忆。

「お姉ちゃん……あれは、梦……だったのかな?」

(姐姐……那些,是梦……吗?)

千鹤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不确定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姐姐的睡衣袖子。

她们的卧室里,那台pS5静静地躺在电视柜旁,光盘入口还闪烁着微弱的待机光,仿佛一个沉默的潘多拉魔盒(パンドラの箱)。

凉子没有立刻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是「世道」独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

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但那经历太过真实,每一份恐惧、每一次奔跑后的喘息、魔力奔流带来的灼烧感,都清晰地烙印在感官记忆里。

「……わからない。でも、とりあええず……起きよう。」

(……不知道。但是,总之……先起来吧。)

两人怀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又夹杂着恐惧的复杂心情,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下了楼梯。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卧室里的pS5——那扇通往奇迹与噩梦的大门。

今天,她们谁也没有勇气去触碰它。

当她们的视线转向楼下店铺的主区域时,呼吸瞬间屏住了。

暗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沉睡的少女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如同被精心安置的人偶。

瓷白的肌肤在晨光中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而那只青色的知更鸟罗宾,此刻正蜷缩在她颈窝处的绒毯褶皱里,小脑袋枕着柔软的布料。

当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时,罗宾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小小的黑眼睛锐利地盯向水野姐妹,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一丝未散的警惕。

「うぅ……!」

(呜……!)

千鹤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下意识地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凉子也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扶住了妹妹的肩膀。

无需再任何怀疑。

昨夜的一切,绝非幻梦。

那位沉睡的少女,正是最好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来自《魔法使之夜》的,真正的久远寺有珠,此刻正置身于「世道」之中。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静谧而神秘的魔女气息,是任何coSpLAY都无法模仿的。

「目覚めたか。」

(醒了么。)

神渡准的声音从店铺另一侧传来,平淡无波。

他正站在衣架前,专注地打理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衫。

这件衬衫所采用的提花工艺极为精湛,蓝色的雷鸟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

他甚至没有回头,仿佛久远寺有珠的出现和姐妹俩的震惊都在预料之中。

「は、はい!准様!」

(是、是的!准大人!)

姐妹俩连忙站直身体,有些慌乱地回应道。

她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瞟向了沙发旁——

那台老旧的留声机依然沉默,但在它旁边,那台墨绿色的老式拨盘电话也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如同一个沉默的、不祥的注脚。

凉子鼓起勇气,伸手指向那台电话,声音还有些发颤:

「准様……あの电话は、昨夜の……」

(准大人……那台电话,是昨晚的……)

「ああ、【谎言】(mendacium)が顕现していた器だ。お前たちをあの世界に放り込んだ契机となったものよ。ただし、本体は既に别の场所にある。」

(啊,是【谎言】曾显化过的容器。是它将你们丢进那个世界的契机。不过,其本体已在别处。)

神渡准的语气仿佛在介绍一件普通的店内陈列品,但他话语中蕴含的内容却让水野姐妹再次感到一阵寒意。

「それって……ただの、别の世界に飞ばすための道具なんですか……?」

(那、那难道只是……一个能把人丢到其他世界的道具吗……?)

千鹤害怕地小声问。

「马鹿を言え。」

(蠢话。)

神渡准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过头,余光扫过那台电话。

「【谎言】の権能がそんなものだと思うか?その本质は、『真実を否定し、谎言に涂り替える』力だ。」

(你以为【谎言】的权能只是如此吗?其本质是‘否定真实,将其篡改为谎言’的力量。)

他放下衬衫,缓步走到那台墨绿色老式拨盘电话前。

在晨光中,那电话显得更加陈旧,但也更加诡异,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他伸出手,随意地用手指拨动着老式的旋转拨盘——从1拨到7,再从7拨到1,发出清脆而带有某种节律的“咔哒”声。

然后,他拿起了听筒,将其举到耳边,目光平静地看向水野姐妹:

「例えばだ。お前たちが确かな真実だと思い込んでいる事柄を一つ言ってみろ。例えば……『今日、『世道』の外は晴れだ』と。」

(举个例子。你们说一件你们确信无疑的真实之事。比如说……‘今天,「世道」外面天气晴朗’。)

姐妹俩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明亮的阳光清晰地照耀着街道,树木投下清晰的影子,无疑昭示着这是一个好天气。

她们不明白神渡准想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小声重复:

「今日……『世道』の外は、晴れです……」

(今天……「世道」外面,是晴天……)

「ふむ。」

(嗯。)

神渡准对着话筒,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

パチン。

(啪嗒。)

他干脆利落地将听筒扣回了叉簧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依旧宁静。

那台电话安静地待在那里,仿佛只是一次无意义的摆弄。

然而,一股冰冷的寒意却瞬间窜上了水野姐妹的脊背!

因为她们清晰地意识到,如果此刻握住听筒的不是神渡准,如果那其中还蕴含着【谎言】的本体力量……

那么,在听筒挂断的刹那,窗外这片无可争议的晴朗,将会被彻底否定!

暴雨?暴雪?

亦或是更可怕的、无法想象的天象异变?

仅仅是想象一下那幅画面——整个他们所处的世界的基础因一句话而被轻易扭曲——就足以让她们的血液几乎冻结!

神渡准看着她们瞬间煞白的脸色,知道她们已经理解了其中的恐怖。

他淡淡地说道:

「见ろ。何も起きない。今のこれは空壳だ。だが、もし本体がまだここにあり、権能が発动していたら……『晴れ』という真実は、たちまち否定されていただろう。」

(看吧,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的它只是个空壳。但是,如果本体还在这里,权能得以发动的话……‘晴朗’这一真实,瞬间就会被否定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平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假设道:

「もしこれが、『今、この世界に小惑星は冲突しない』という真実に対して発动したら、どうなると思う?」

(如果这个权能,作用于‘现在,没有小行星撞击这个世界’这个事实上,你们觉得会怎样?)

想象一下那幅场景——电话挂断的瞬间,天空被巨大的火流星撕裂……水野姐妹几乎能听到那毁灭的轰鸣在脑海中炸响!

「き、きっと……冲突、しちゃう……」

(肯、肯定……会,会撞击……)

千鹤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凉子也脸色煞白,紧紧抱住了妹妹。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她们理解的范畴,那是直接篡改世界基石的、神明般的……或者说,魔王般的力量!

即使如今只是一个空壳,也足以让人心生无限恐惧。

「そ、そんな恐ろしいものがかつて存在したなんて……それだけでも、十分怖いです……」

(竟、竟然存在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光是知道这一点,就足够可怕了……)

凉子抱着瑟瑟发抖的千鹤,声音颤抖不已。

「恐れることはない。」

(无需害怕。)

神渡准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冰冷沉寂的外壳。

「今のこれは、ただの标本だ。中身はもう……『箱庭』に闭じ込めてある。ここにあるのは、俺自身への戒めと、せいぜい店の饰り程度のものよ。」

(现在的它,只是个标本。里面的东西已经……关进‘箱庭’里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提醒,充其量算是个店铺装饰罢了。)

姐妹俩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可以变幻形态的【虚伪】,忍不住又问:

「それじゃあ……【谎言】と【虚伪】は、何か関系が?」

(那么……【谎言】和【虚伪】,有什么关系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问题。

神渡准暗自点头,便决定告诉她们一些更详细的事。

「【虚伪】(Falsitas)は、虚构を现実として上书きする。【谎言】(mendacium)は、现実そのものを否定して虚构に逆転させる。表里一体……と言えなくもないな。」

(【虚伪】是将虚构覆盖改写为现实。【谎言】是将现实本身否定并逆转为虚构。说是表里一体……也未尝不可。)

神渡准进一步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教授般的冷静:

「そして、【谎言】は【虚伪】の领域に属する下位権能の一つに过ぎん。诸々の原罪は、浑然一体となった重层构造だ。【虚伪】の中に【谎言】が在り、【暴食】(Gula)の中に【强欲】(Avaritia)が在り、【傲慢】(Superbia)の中に【冷漠】(Acedia)が在る……互いに浸透し合い、影响し合っている。」

(而且,【谎言】不过是隶属于【虚伪】领域的一个下位权能。诸多原罪,是浑然一体的重叠结构。【虚伪】之中存在【谎言】,【暴食】之中存在【贪婪】,【傲慢】之中存在【冷漠】……彼此渗透,相互影响。)

水野姐妹屏息听着,只觉得原本对原罪之力模糊的认知,此刻被神渡准寥寥数语勾勒出了一个更加庞大、复杂、令人敬畏也更令人恐惧的生态系统。

它们并非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交织的、活性的、内部不断发生着反应的整体。

「今回の件は、いずれにせよ俺の监督不行き届きだ。【谎言】の、この最大の问题児が胜手に抜け出し、お前たちを巻き込んだ。」

(这次的事件,无论如何是我的监管不力。【谎言】这个最大的问题儿童擅自跑出来,把你们卷了进去。)

神渡准的目光扫过姐妹二人惊魂未定的脸,那30%的人性让他罕见地多解释了几句,虽然依旧听不出什么歉意,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结论性口吻。

「本体は既に原罪の地に送还し、【支配欲】(Libido dominandi)に厳重に闭じ込めさせた。」

(它的本体已被送回原罪之地,让【支配欲】将其严密关押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她们,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さて、偿いとしてだ。お前たちに一つ、愿いを言う権利をやろう。俺の権能が及ぶ范囲内でなら……『どんな愿い』でも、叶えてやる。」

(那么,作为补偿。给予你们一个许愿的权利。在我的权能所能触及的范围内……‘任何愿望’,都可以为你们实现。)

「……へ?」

(……诶?)

水野凉子和水野千鹤彻底愣住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

任何愿望?

在原罪君王的权柄范围内?

她们倒吸一口凉气,大脑因为这过于庞大、几乎无法理解的承诺而瞬间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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