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神色变化。
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木裕!”赵树鸿忍不住喊道。
米迦勒的【谦卑】立场,代表着对某种神圣、有序法则的遵从和维护。
木裕的【傲慢】,其力量根源正是对这种秩序的蔑视与否定。
其中翻涌的黑泥不再是蠕动的流体,而是凝聚、塑形,化作一道道缠绕着暗红能量的荆棘长鞭,在他身后缓缓舞动,散发出一种“吾即法则”的凛然。
【傲慢】的领域悍然张开,与米迦勒的【谦卑】立场轰然对撞!
两种截然相反秩序的根本性碰撞。
规则陷入了彻底的混乱:重力时而消失,碎石浮空;时而倍增,将地面压出深坑。
米迦勒挥出的圣光,抽打向木裕,试图修复被扭曲的规则,将一切拉回正轨。
木裕身后的黑泥长鞭,毫不示弱地迎击。它们随心所欲地舞动,时而刁钻突刺,时而力劈而下,每一次挥击,都在进一步撕裂米迦勒试图维持的秩序结界。
黑泥长鞭抽打在圣光壁垒上,则留下如同污渍般的侵蚀痕迹。
木裕昂首而立,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仿佛米迦勒只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仆从。
米迦勒的那双蕴含着圣光的眸子里,首次燃起了清晰的怒意。是对这种亵渎神圣秩序行为的、源自本能的排斥。
赵树鸿早已扛起昏迷的周昂,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那片区域。
那已经不是凡人能够驻足的地带。
仅仅是边缘溢出的能量乱流,就让他感到心悸不已,仿佛多待一秒,自身的异能乃至存在都会被那两种极端对立的秩序撕碎。
这两种规则远在目前他所理解的【绝对】之上。
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片区域光暗交错,景象扭曲,如同一个正在酝酿风暴的独立世界,心中充满了对木裕处境的担忧,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只能带着周昂与后方接应的朱慧娟汇合。
朱慧娟作为风小队的主要医疗人员,和阴鸷一直待在最后方,也是山小队的车子现在停靠的位置。她眼神焦急地眺望着战场方向。
当她看到赵树鸿扛着昏迷的周昂踉跄归来时,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树鸿!他……?”朱慧娟立刻迎上前,帮忙将周昂平放在地上,手指迅速搭上他的颈动脉,同时检查他的瞳孔和呼吸。
“异能反噬,昏迷了。牦牛呢?”赵树鸿喘着粗气问道。
“疯犬和他都在车里了,牦牛伤得很重,内出血,耳膜彻底破裂……但我暂时稳定住了他的情况。至于野猫和白兔已经在车上睡着了。老鼠和木裕呢?”朱慧娟语速飞快,视线落在了赵树鸿身后。
“老鼠不知道,一直都没发现他的身影。至于木裕......”
今天的作战,除了用惨淡来形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和牺牲。
朱慧娟看着身边倒下的队友,感受着远处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她只期盼,今天不会出现牺牲。
规则层面的对撞僵持不下——
【傲慢】与【谦卑】相互侵蚀,谁也未能彻底压倒对方。
能量的剧烈消耗让米迦勒选择了肉搏!
当米迦勒一记直拳轰来时,木裕根本来不及格挡或闪避。拥有自主意识般的黑泥在最关键的时刻浮现,化作盾牌格挡后,又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隐匿于木裕身上的赤红色能量。
木裕往前走,米迦勒便往后退,利用圣光制造的光矢从天而降,仅仅一息之间,黑泥显化,在木裕上空凝聚成一面隔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加像是箭矢射进水中的响声。
米迦勒的身影已然借助光矢的掩护,化作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了木裕的正后方,一记沉重的侧踢,精准地命中木裕的背部,但是这种触感让她难以言说。
那不像是踢中了血肉之躯,更像是踹进了一片粘稠冰冷的沼泽!
那些附着在米迦勒小腿上的黑泥,非但没有被圣光震散,反而像是找到了攀附物的寄生藤蔓,顺势疯狂地向上缠绕!
这是沉沦罪孽灵魂所在的深渊黑泥的具象化!
是罪孽本身的沉淀物,是地狱的基石!
她的灵性,她的意志,她作为【谦卑】美德化身所维系的神圣连接!
都在此刻被无情地侵蚀。
黑泥所过之处,圣光如同被泼上强酸般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黯淡。
这不仅仅是【傲慢】。
【七宗罪】 的力量,正通过这地狱的黑泥,对她进行着全方位的、根源性的侵蚀!
这个少年,他根本就是一个行走的、活着的罪孽深渊!
“呃啊啊——救我!主啊,救我——!”
米迦勒凄厉的哀嚎刺破了天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庄严肃穆,只剩下被玷污、被侵蚀的极致痛苦。
那缠绕在她腿上的地狱黑泥,如同活着的、贪婪的寄生虫,正疯狂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圣光熄灭,肌肤留下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污浊痕迹。
她猛地振动光翼,想要脱离与木裕的近距离接触,试图飞向高空,借助纯粹的圣光能量来净化这可怕的黑泥。
选择和木裕进行肉搏,是她最失败的举措。
木裕站在下方,微微喘息着,仰头看着在天空中痛苦挣扎的米迦勒。他周身的暗红色能量依旧在燃烧,黑泥在他脚下如同忠诚的仆从般蠕动。
在罪孽的侵蚀下,米迦勒一点点从天空坠落。
木裕踩在了米迦勒的背上,一手拉住她的左翼,右翼利用黑泥覆盖住,慢慢地侵蚀成黑色,充满罪孽与堕落的气氛。
她向着虚无的天空伸出双手,如同迷途的羔羊向牧人求救,但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她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圣光。
突然,一道骨刺从前方冲了过来,直指木裕。
木裕下意识躲避的瞬间,黑泥也是随心而动,挡下了这一发进攻,但是强悍的冲击力不断地迫使他向后倒去。
“谁?”木裕猛地抬起头,看向骨刺袭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