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卫星监测室的冷光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手术刀,十二块高清屏幕拼接成巨幅影像,将瑞拉尼亚边境的难民潮完整铺开 —— 从高空俯瞰,褐色的泥地上蜿蜒着一条灰黑色的 “洪流”,像被随意泼洒在沙盘上的墨汁,边缘还在不断向外渗开,这是分析师口中的 “沙盒系统实时监测画面”,也是陈序眼中无数个破碎生命的集合。
“难民潮密度约 28 人 \/ 平方米,主逃亡路线向西北边境延伸,预计 3 小时后抵达邻国临时通道。” 监测分析师的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影像随之缩放,灰黑色的 “洪流” 被分割成一个个红色方框,每个方框里标注着 “移动单元数量”“能量消耗预估”,没有任何关于 “人” 的描述,“系统已识别出 12 个‘高风险聚集点’,存在踩踏或冲突隐患,需标记给边境干预小组。”
陈序站在屏幕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红色方框。他能看到方框里模糊的人影在蠕动,像被困在玻璃罩下的蚂蚁,却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哭喊,只能通过分析师冰冷的声音,间接感知这场苦难 —— 这就是机构的 “沙盒思维”:将活生生的人,拆解成可量化、可分析、可干预的数据节点,抹去所有情感与温度。
“放大 c3 聚集点。” 分析师突然开口,手指轻点屏幕,其中一个红色方框瞬间占据半块屏幕。影像从高空俯拍切换到 45 度角倾斜,清晰度骤然提升,一张张面孔从模糊的色块中浮现出来,像从沙砾里筛出的碎玉,带着泥痕、泪痕与绝望。
最前排的是一个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在破毯子里的婴儿,毯子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污渍,她的头发被泥水粘在脸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当分析师的指尖再次滑动,画面聚焦在她的脸上时,陈序的呼吸骤然停滞 —— 她是斯托扬医生的邻居,三天前在边境泥地里抱着发烧孩子的女人,现在孩子的毯子一动不动,只有她的肩膀还在微弱起伏,像是在抱着最后一点不肯放手的希望。
“移动单元编号 c3-07,携带‘无效负载’,能量储备低于临界值,预计 1.5 小时后失去移动能力。” 分析师的声音毫无波澜,在他的系统里,死去的婴儿是 “无效负载”,濒临崩溃的母亲是 “低能量单元”,所有苦难都被转化成冰冷的术语,“标记为‘优先观察对象’,记录其对周边单元的影响。”
“无效负载?” 陈序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他猛地抓住分析师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标注,“那是个孩子!是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她不是‘单元’,她是斯托扬医生邻居的女儿,她的父亲是被萨维奇抓走的科族矿工!你能不能别用那些鬼话描述他们!”
分析师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手腕微微颤抖,却还是坚持道:“这是沙盒系统的标准标注方式,所有目标都需去人性化处理,避免情感干扰分析 —— 陈序先生,您不该干涉专业操作。”
“专业操作?” 陈序松开手,后退一步,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其他面孔。不远处,一个穿校服的男孩正蹲在地上,用沾满泥的手捡散落的课本,课本封面被泥水浸透,却还能看清 “米拉” 的名字 —— 是之前被士兵用枪托砸倒的男孩,他的书包不见了,只剩下几本皱巴巴的书,其中一本《诗歌集》的扉页,还留着米拉娟秀的字迹:“为麦田写诗”。
分析师的指尖再次滑动,画面锁定男孩:“移动单元编号 c3-19,携带‘非必要物品’,移动速度低于平均水平,存在‘脱离群体’风险,建议标记为‘潜在干扰单元’。”
“非必要物品?” 陈序的眼眶突然发红,他指着屏幕上的《诗歌集》,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他姐姐的书!他姐姐米拉已经死了,死在萨维奇的演讲台下,死在你所谓的‘沙盒系统’还没监测到的冲突里!这些书是他唯一的念想,不是‘非必要物品’!”
监测室里的其他分析师都停下了手中的操作,目光落在陈序身上,带着不解与疏离。在他们眼里,陈序的反应是 “不专业的”“情绪化的”,沙盒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剥离这些 “无用的情感”,让分析更高效、更精准 —— 至于那些面孔背后的故事,那些名字承载的记忆,都属于 “干扰数据”,不该被纳入考量。
这时,屏幕上的影像突然剧烈晃动,c3 聚集点的人群开始骚动。分析师立刻切换到高空视角,只见一辆军用越野车从难民潮后方驶来,车身上印着萨维奇激进派的标志,车顶的机枪正对着人群扫射。影像中,几个身影瞬间倒下,其中一个拄着木棍的老人,倒下时还紧紧攥着一个布包,布包散开,里面掉出的不是财物,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笑脸,背景是瑞拉尼亚曾经的麦田。
“检测到‘外部干预事件’,c3 聚集点密度骤降,移动方向发生偏移,需重新计算逃亡路线。” 分析师快速敲击键盘,将倒下的人标注为 “失效单元”,将偏移的人群标注为 “路线修正集群”,完全忽略了照片上的笑脸,忽略了老人最后攥着的念想。
陈序猛地捂住胸口,怀里的《王冠的重量》原稿硌得他生疼。他想起自己在原稿里写的 “麦田里的希望”,想起自己设计的 “家庭团聚” 情节,可现实里,麦田变成了泥泞的逃亡路,团聚变成了照片里的回忆,那些他曾经用文字守护的美好,如今都在卫星影像里,被拆解成 “单元”“集群”“失效数据”,被冰冷的科技与冷漠的专业彻底碾碎。
“我要拷贝这些影像。” 陈序突然说,目光坚定地看着监测室主管,“我要把这些面孔、这些名字、这些故事都记下来,我不能让他们只变成‘沙盒’里的一个标注,不能让他们的苦难只变成一份‘分析报告’。”
主管皱起眉头,拒绝道:“沙盒系统数据属于机构绝密,禁止私人拷贝 —— 而且这些影像没有保留价值,等逃亡路线分析完成,就会被覆盖删除。”
“没有保留价值?” 陈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的自嘲,“你们把他们当‘沙盒元素’,用完就丢;把他们的苦难当‘数据’,分析完就删 —— 可他们是卢卡、是米拉、是斯托扬医生的邻居、是那个抱着死婴的母亲、是那个捡课本的男孩!他们有名字,有故事,有过希望,不该被这样对待!”
他突然冲向操作台,试图手动拷贝影像,却被分析师拦住。双方拉扯间,陈序怀里的钢笔掉在地上,刻着 “写温暖的话” 的笔帽摔开,笔尖在屏幕前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像在为那些沙盒中的面孔,划下一道无声的抗议。
最终,陈序还是没能拷贝到影像。他被主管 “请” 出了监测室,站在走廊里,听着身后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分析师的汇报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逐出 “沙盒” 的异类 —— 在这个由数据和冷漠构建的世界里,对生命的共情、对苦难的感知,反而成了原罪。
夕阳透过走廊的虚拟窗,映在陈序的脸上。他捡起地上的钢笔,重新别在胸口,怀里的原稿被抱得更紧。他知道,机构的沙盒系统可以删除影像、标注 “失效单元”,却删不掉他脑海里的那些面孔,抹不去那些名字背后的故事 —— 他要去边境,要亲手记录下这一切,要让这些沙盒中的面孔,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与温度,哪怕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接下来的情节可以围绕陈序的边境之行展开。他或许会在途中遭遇激进派的盘查,凭借对难民故事的了解和随身携带的原稿,艰难化解危机;也可能在边境临时通道遇到之前在影像中看到的男孩,帮助他守护好米拉的《诗歌集》,并记录下男孩的逃亡经历。同时,机构那边可能不会放弃对陈序的管控,霍兰德或许会派人追寻他的踪迹,试图阻止他 “破坏” 机构的战略规划。而萨维奇的激进派也在加强对边境的控制,难民的处境愈发艰难。你是否想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创作,或者有什么新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