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死静,只剩下几颗心咚咚跳的声音,还有外头风刮过冰缝那鬼哭似的动静。那块小铁片搁在林暖暖手心里,冰得要死,却烫手得很。
“就为这玩意儿?”阿飞声音都变调了,“又盯梢又放烟的?至于吗?”
“要它不是块普通破烂呢?”老陈嗓子发沉,拿过金属片对着昏光又瞅。那些细得跟电路似的纹路,换个角度好像真有点极弱的反光,绝不像随便刻的。“旧时代的垃圾咱见多了,你见过这样的?”
林暖暖猛地抬头,眼都亮了:“有能量反应?难道是……信号器?或者存了东西的?”她立马来劲了,转身就在她那堆“宝贝”里乱翻,“我得试试能不能给它通上电!万一有地图呢!或者图纸!”
“哎哟喂小祖宗你可别!”阿飞差点蹦起来,“它要真是个信号器,你这一搞,不等于举个大喇叭喊‘快来抓我们啊’?!”
老陈一把按住林暖暖瞎鼓捣的手:“阿飞没说错。没搞清这是啥、为啥招人之前,不能乱动。”他小心拿块破布把铁片裹了好几层,塞进一个铁盒里,“先收着,隔离。”
安全感这玩意儿,碎了就难拼。那盯梢的跑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摇人再来?
“家不能要了?”石头闷声问,戳破了大家最怕的事。
老陈琢磨了一会儿,摇头:“没到那份上。那家伙刚跑,短时间不敢露头。但咱得准备好随时能溜。阿飞,石头,吃的喝的家伙事儿都收拾好,打成包。暖暖,你那些发明……挑要紧的拿。”
一种“要出事”的压迫感砸下来。后半天,没人有心思鼓捣鱼牙了。阿飞和石头默默归置东西,林暖暖对着她那堆破烂长吁短叹,哪个都舍不得。
老陈则大部分时间杵在洞口缝那儿,死盯着外面。风雪没停,不知是掩护还是催命符。
直到天又昏沉沉暗下来,该动身了。
“走。”老陈起身,紧了紧领口,“去找‘骨笛’留的记号。他是眼下唯一的线。”
“真去啊?”阿飞怂了,“那哥们神神叨叨的,万一是坑呢?”
“所以才得更去弄明白。”老陈眼神发狠,“搞不清他底细,觉都睡不踏实。石头,你看家,守死洞口,谁靠近,老规矩。”他拍了拍石头的胳膊。石头闷哼一声,抱着他那根大鱼骨棒子像尊佛似的坐洞口后头了。
老陈、林暖暖和阿飞三人再次扎进风雪。这回心情跟去冰湖那趟完全两样,那点傻乐呵没了,只剩一肚子警惕和不安。
按骨笛那模糊提示,他们往东边那片“歪扭铁树林”摸。路不算远,但风雪呛得人走不动道。一路没人吭声,耳朵都竖着,听四面动静。
大概半个多钟头后,一片怪景从风雪里冒出来。
是片枯林子,可树不是木头,是某种金属和烂木头拧在一块儿的邪乎玩意儿。黑黢黢的金属枝杈扭得跟怪物骨头似的,挂满了冰,风一吹就发出吱嘎的金属摩擦声。这就是“铁树林”,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就……就这附近?”阿飞缩着脖子,“这地儿比咱家还吓人。”
“找找,显眼地方,刻了骨笛图案的。”老陈压着嗓子,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扫那些金属树干。
三人散开点,但互相能瞅见,小心翼翼在这片冰冷铁林子里搜寻。
“这儿!”没多久,林暖暖压着声喊,带点兴奋。
老陈和阿飞立马凑过去。在一根特别粗、歪指着天的金属树干上,差不多一人高的地方,被人用利器清清楚楚刻了个图案——就是根简笔画骨笛,笛身上还戳了几个眼。刻痕新的,边上的金属茬还没让风雪磨平。
“他真在这儿混……”阿飞嘟囔。
老陈仔细瞅标记周围,雪地上有些模糊脚印,但让新雪盖了大半,看不清了。标记那树干后面,有块地儿的雪好像被特意扫过,露出底下黑乎乎的地。
“他把东西搁这儿了?”林暖暖好奇想摸。
“别动!”老陈拦下她,自己小心用脚尖拨开那片的浮雪。
没陷阱,也没藏的东西。只有地上一个小方块的压痕,像是刚放过个小盒子。
老陈心往下沉。
他蹲下,细看那痕。印子新的,说明东西刚取走没多久。压痕边上,雪地里还有几个特别乱、说不清是啥的印子,不像人踩的,倒像是……什么畜生慌乱拖拽过的痕迹?
“东西没了。”老陈站起来,脸沉得能滴水。
“没了?”林暖暖和阿飞都傻了,“谁拿走了?骨笛自己?”
老陈没答,眼神又甩向那个骨笛标记,忽然定住了。他凑近点,用手指抹掉标记底下一点不起眼的霜。
那儿,刻痕旁边,有人用同样利器,慌里慌张地刻了另一个小符号。
不是图案,更像是个警告。
一个简单的、歪斜的十字架,上头还划了道斜杠。
通常,这意思就是——“危险”,或者“取消”、“终止”。
十字架符号底下,还有几道更浅、更乱的划痕,像是挣扎时顺手刮的。
老陈后脊梁一股冷气窜上天灵盖。
骨笛留了标记,也留了该换的东西(很可能是信息)。但他后来肯定又回来了,急慌慌取走东西,还刻了危险警告。从现场这乱七八糟的痕迹看,他取东西的时候……绝对出事了。
保不齐还动了手。
“老陈……看这儿……”阿飞声儿发颤,他在几步外另一棵树底下,用脚踢了踢雪。
雪底下,露出一小角灰不拉几、糙乎乎的皮子——跟昨天“骨笛”身上穿的那兽皮颜色挺像。
那碎皮子旁边,雪地上一小片已经冻得发黑发硬的……
血嘎巴。
风还在铁树林子里钻,带着呜咽似的金属摩擦声。
可这会儿听着,跟一片看不见的杀机没啥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