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兮下朝归来,朱红府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却没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心底瞬时空落落的。
她解下肩头绣着银线缠枝莲的墨色披风,随手递与身旁的春桃,语气藏着几分不易察的急切:“清韵姐姐呢?”
春桃屈膝接过披风,小心拢在臂间,轻声回道:“回公主,公主妃辰时便与景夫人一同出去了。”
景兮轻应一声“知道了”,
指这个苏砚卿,一来跟自己抢清韵姐姐,连出门都要抢先邀约。
她转身走向暖阁,摇篮里的景念昔裹着鹅黄襁褓,正攥着个小玉铃咿呀晃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软乎乎的,鼻尖还微微翕动。
景兮俯身抱起她,指尖蹭了蹭温热的脸颊:“小念昔,姨母带你去找母亲。”
抱着孩子穿过抄手游廊,廊下悬挂的铜铃被微风拂动,叮当作响。
途径花园时,景念昔忽然伸出小手去够廊外的月季,咿呀有声。
景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拳头:“这花有刺,可不能碰,等娘亲回来,让娘亲摘朵无刺的芍药给你。”
远远望见景杼的院落敞着门,墨香混着松烟味飘了出来,还隐约能听见她打哈欠的声音。
景兮扬声唤道:“杼姐姐,杼姐姐!”
屋内传来景杼略带不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谁啊吵死了,说了不要打扰我,”
景兮推开门进去,把景念昔往前递了递,小家伙立刻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去够景杼的衣袖:“你看念昔多想你,眼睛都直勾勾盯着你呢,再不抱就要咧嘴哭了。”
景杼扶着腰慢慢起身,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打了个哈欠道:“给我吧。”
景兮蹙眉打量她:“你腰咋了?”
景杼动作一顿,下意识揉了揉后腰,淡淡道:“没事,方才起身时没留意,扭到了。”
“还是给我吧。”景兮目光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手腕上,不由分说把孩子抱牢,“你看你手抖的,指节都泛白了,万一没抱稳摔着念昔可怎么办?”
景杼也不逞强,收回手撑着桌沿坐下,指尖按压着酸胀的腰肢:“给你吧。”
“你到底咋了这是?脸色也不太好。”景兮追问着,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
景杼随便找了个借口,声音里满是疲惫:“没事,早上苏砚卿非得拉着我习武,折腾了大半日,累死了。”
昨夜被苏砚卿缠了半宿,几乎没合眼,怎么那人精力旺盛得跟铁打的似的,还能拉着她早练。
景兮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肩:“受着吧,谁叫她是你娘子呢。走啦念昔,姨母带你逛逛公主府,看看园子里的玉兰开了没。”
说着便抱着孩子往外走,路过廊下时,还顺手摘了朵初绽的白玉兰,轻轻别在景念昔的衣襟上,小家伙立刻咯咯笑了起来。
午膳时分,雕花圆桌上已摆满了菜肴,水晶盘里的油焖大虾色泽鲜亮,白玉碗中盛着温润的鸽子汤,还有几碟清爽的时蔬,香气萦绕鼻尖。
景兮扒了两口米饭,目光却频频瞟向门口,抬眼问春桃:“公主妃还没回来嘛?这都快未时了,饭菜都要凉了。”
“回公主,方才下人来报,公主妃的车驾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片刻就到。”春桃躬身回道。
景兮转向对面的景杼,鼓着腮帮子抱怨:“杼姐姐,你能不能管管你娘子?一来就和我抢清韵姐姐,昨天拉着姐姐下棋到天黑,今天又拉着姐姐出去,害得我一上午都没见着人。”
景杼夹菜的手一顿,挑眉看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你找错人了,她的性子,我可管不了。”
“真丢人,连自己娘子都管不了。”景兮撇撇嘴,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景杼嗤笑一声,反问:“呵,换你试试?苏砚卿那脾气,你能说动她半分?”
“我才不要。”景兮头摇得像拨浪鼓,满脸嫌弃,“一个母老虎,整日舞刀弄枪的,说话都带着风,也就你自己稀罕去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着宋清韵温软的嗓音:“夫君。”
景兮眼睛一亮,立刻起身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腰:“清韵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等你一上午了。”
宋清韵抬手顺了顺她的发顶:“好啦,路上遇到点事,便耽搁了些时辰。”她顺势拍了拍景兮的背,目光落在她略带委屈的脸上,眼底满是宠溺。
“哼,我看肯定是苏砚卿拉着你瞎玩,不然怎么会耽搁这么久!”景兮撅着嘴,余光瞥见跟在后面的苏砚卿。
苏砚卿抱臂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抹玩味的笑:“什么话?算了,本夫人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我看你是说不过我,不敢辩吧!”景兮梗着脖子反驳,心里却底气十足——最近太女姐姐拉着她练了好久拳脚,正想找个人试试手。
苏砚卿挑眉,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哦?我看你又欠收拾了。”
“比比啊!”景兮挺胸抬头,下巴微扬,“我最近跟着太女姐姐练了好久,拳脚功夫精进不少,就不信还打不过你!”
苏砚卿眼底笑意更深,颔首道:“好啊,今天兴致正好,便陪你玩玩,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先、先用膳!”景兮话锋一转,拉着宋清韵坐下,偷偷咽了口唾沫——方才一时冲动,倒忘了苏砚卿是从小习武的高手,传闻她十几岁就打赢过军中校尉。
宋清韵看穿她的心思,夹了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放进她碗里,轻声道:“夫君别逞强,砚卿的身手你比不过的,何必自讨苦吃。”
景兮啃着排骨,腮帮子鼓鼓的,含糊道:“我肯定能赢!”